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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吴企,是个骑郎,”那个人犹豫着说,看到景曦渺的怒视又惶惑地加了一句“陛下。”很好,就算我没有实权,可我依然是皇帝,你们依然会惧怕我股底下的宝座,这就是相里若木给我的唯一的优势“不过就是手底下有一千兵马的小小骑郎竟然如此大胆。太尉如果听到你们污蔑他大不敬的言论他就会砍掉你们的脑袋。在朕亲政之前,太尉都是朕的辅政大臣,是朕的老师,以后也仍然是朕的股肱之臣。太尉就是为了历练朕的能力才会让朕单独来巡视藩国,不想就遇见了你们叛。朕本来应该斩了你们所有人的脑袋,但是朕第一次出来办事,所以不想事情闹得太大,让太尉失望,你们明白朕的意思吗?”人群里出现了一阵低语,从前皇上曾经被太尉带着参加阅兵他们都知道,那么皇上的话就是对的。新的犹豫像涟漪一样在人群中漾开,齐望舒侧头对福宁王说了几句话,福宁王又向他们开出了藩国里将会给他们的实质上的好处。所以到了最后还在反抗的是国相的副官,景曦渺没有同他继续谈下去,只是命令齐望舒立刻杀了他,副官的副手随即被景曦渺宣布晋级顶替原来的位置。在太尉作出新的任命之前,景曦渺指定齐望舒为代理国相,不过景曦渺看出来齐望舒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是啊,等到太尉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也许会立刻杀了他们所有人也说不定。
这只所有人都得到了好处的部队,最后几乎是兴高采烈地开回了福宁王的藩国,提升他们的官衔对景曦渺和景裕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而作为护驾的队伍发给他们更多的饷银那是景裕的事,景曦渺一文不损甚至不用去跟太尉伸手要钱。整件事自始至终都像是一场闹剧。
景曦渺的力已经都了极限,他的体质并不算太好,连续几天在野地里的行走加上劳心和惊吓,他的太鼓鼓作痛,他在景裕的殿里坐了一会,等待齐望舒集合一只安全的部队把他送到通平郡。他吃不进去饭,只跟景裕要了一杯浓茶,喝过之后双手抖得更厉害了,眼前金的光芒开始幻化成了花纹。他想留出一些力来跟太尉解释,解释一切能解释的事情,但是他觉自己的神已经被榨干了。
有一个景裕的侍从跑了进来“陛下,王爷,外边来了两个拿着太尉府令牌的人,说想要见皇帝陛下。”
“什么人?”景曦渺问他,难道是郭贤?还是太尉府里某个运筹帷幄执掌这一切的人,他环顾四周,想象着这个藩国的殿能给自己提供多大的庇护。
“让他们等着,等到齐望舒回来之后再让他们进来。”景裕进话来。
“可是,侍卫们怎么敢阻拦太尉府里的人呢?这会子恐怕他们已经走到门外了。”侍从苦着脸回答,看来每回太尉府来人都没有给他们好果子吃。
“等等,”景曦渺说“你见着这两个人了?你描述一下是什么样的人。”
“是陛下。来的人一个是个武将模样的人,就跟咱们府里那些三四十岁的将军差不多;另一个倒有些奇处,看着既像武将又像文官,相貌生得好生俊美,却还英气的,不过怪就怪在他看你一眼,你就觉得他仿佛看到你心里去了,叫人觉得自己无处遁形,所以怪怕他的,没人敢跟他对视,敢忤逆他,奴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所以也猜不出他是什么来历。”景裕还在寻思是哪个人,景曦渺手里的茶盏“哗啦”一声扣在地上摔得粉碎。
其实相里太尉的长相跟穷凶极恶还是完全不搭边的,但是景裕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腿双发抖,太尉驾临他的府上,这件事本身就跟瘟疫蔓延到他的府院没有什么差别。如果能甩开,他宁死也要跟太尉完全不沾边才好。
烟波浩渺第三十三章相里若木没有等到福宁王的侍从通报就自己过来了,他平静地走进这件屋子,扫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也看到了小皇帝脚底下还没来得及扫出去的茶盏碎片。景曦渺坐在一张楠木圈椅上,瘦弱纤细的身体占不了多大地方,显得椅子更大了。景曦渺没有向他说话,他也没有开口,停下脚步安然地把景曦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衣服不知道是划破的还是被人撕碎的,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丝绦,没有人想到给这个小皇帝换一件衣服吗?即使屋里的光线不太好,他也能从景曦渺的衣服上分辨出泥土和血迹,他自己的血迹还是别人的?相里若木看了看景曦渺的脸,惨白,几乎没有什么血,嘴上还留着牙印──是景曦渺自己咬上去的,这点很明显就能看出来,而且咬出了血。他微笑了一下,眼光落在景曦渺身旁的人身上“韩梦圭,”他停了停“看来你进京赶考的时间已经耽误了。”韩梦圭无声地向太尉请安。
“挪一张椅子过来。”相里若木吩咐,侍从连忙搬了旁边的椅子“就放在皇上的对面吧,挪近一点,好了,你下去吧。”相里若木慢慢走近景曦渺,几乎悠闲地坐在景曦渺的对面,景曦渺却在椅子上细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这是在外人的角度来看的,悉这个没有过多表情和表现的皇帝的人都知道,景曦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吧,”相里若木停了景曦渺三次呼的时间,然后加了一句“皇上。”景曦渺警惕、抗拒地抬起头,仰视着面前的男人,又一次紧紧咬上了嘴上的伤口,他不准备说话,相里若木知道他这个肢体语言的含义。
“需要我帮你说吗?皇上。”相里若木轻声地说,身体轻松地倚在椅子背上,一只手的手指轻敲椅子的扶手。这个动作引了景曦渺的注意力,他的快崩溃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跟踪着身边每一个能动的小物体,他意识到了之后就希望相里若木赶紧把他的手指头放好,他现在烦躁得快要尖叫了。但是,他咽了一下,如果相里若木能够允许,那么他非常想握住这只手。他跟相里若木,多奇妙,现在想要碰触对方的人竟然是自己。
“你是怎么离开郭贤的庄园的?”相里若木问他,这一次,景曦渺听到了相里若木话里的一丝不耐烦。
他深深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回答相里若木,腥热的味道从嘴蔓延开,他用手抹了一下,手上沾了一片血迹,再抹一下,他才知道自己又把嘴咬破了,手上都是血,相里若木也只是看着,丝毫也没有要上来帮他的意思。
“你又要哭了吗?”相里若木问他,景曦渺立刻恼怒地地看向相里若木,这个自己悉的,现在却不能拥抱着的人,的确,他本来是真的要哭了,自己就是这么简单吗,被人看得这么简单,可能还有低等。景曦渺不知道自己的自尊是不是不适时地被发了出来,他看见了相里一平在太尉的身后给他使眼,那是告诉他要他说实话,屈意哀求太尉的意思。
“如果你不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我只能把你给太尉府里快要气炸肺的那些人,你希望由他们来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相里若木已经失去了耐心“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你一向乖巧,使得我能够给太尉府和那些为我办事的官员一个代,但是这一次显然你离开你的框架太远了。我们来直说吧,有很多人,很多在为现有的政权办事的人,也许还包括,大多数地方官员,都会开始觉得效忠我很不安全,你希望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脚踩两只船吗?”分裂,已经开始出现了。景曦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相里若木,人,他想这么说。如果是人的话,你会让我解释什么呢,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伸过手来,拥抱我。除此之外我本不想向你要求跟更多“我被人带走了,路上,韩梦圭带着我跳下马上逃走,我们走到了下里镇。”
“你到过下里镇这我知道,我在下里镇遇到了一个到处在喊太尉的疯子。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在藩王的军队里出现,所有人都会知道,然后呢?”相里若木的视线游移开了一会。景曦渺看着他,你在烦躁什么?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景曦渺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到底是在考虑该不该相信我这个问题,还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处决我,以及处决我的话在不舍和所得利益之间哪头更能让自己舒坦。
烟波浩渺第三十四章相里若木重新回头来看景曦渺,惊讶地发现景曦渺的眼神变得尖刻,嘲讽的味道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孩子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