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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浩渺第四十一章韓夢圭躲都沒有躲,相里若木的刀貼着他的頭皮飛過去,他束在方巾裏的頭髮被鋒利的刀刃割掉,長短不齊的頭髮垂了下來,他跪在地上叩拜“謝太尉不殺之恩。”
“文人,”相里若木低沈的聲音滿是威脅,聽不出到底是讚揚還是嘲笑“倒是有種得很。”
“太尉不殺小人就是心裏有皇上,那麼即使太尉不想重罰李允之,也應該殺了郭賢。”韓夢圭步步緊,形若得寸進尺。
“韓夢圭,”相里若木的身子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沈默了半晌“你又讓我能怎麼辦,只要稍微維護景曦渺,就會失去昔的朋友和下屬的忠誠。雖然景氏皇族的勢力在軍隊看起來已經不再存在了,可是不是依然有你這樣敢為皇帝説話的文人嗎?”他垂下眼皮,看着跪在地上的韓夢圭“你還太年輕了,早晚有一天權術的泥潭會把你也拖下去的。”
“太尉您會娶生子嗎?”韓夢圭忽然問。
“什麼意思?”
“太尉已經三十歲了,尚且沒有娶生子,其實就是不想娶生子的意思吧?”韓夢圭的眼睛放出明的光彩,相里若木沒有漏看,也許他果然是個人物,能説出不同的話來,他聽着他説。
“如果有那麼一天,太尉登了寶座,那麼萬年之後,誰是太尉的繼承人?據我説知,太尉的族裏下一輩都是紈!子弟,無能之輩,聽説太尉很厭惡他們,甚至連官位都沒有給他們一個,只是讓他們蔭習了爵位靠俸祿活着。”
“接着説。”相里若木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地敲擊。
“那麼他們中有哪一個能夠接替您的位置呢?他們哪一個能夠有能力接替您的職責,撫育萬民呢?”沒有,沒有一個,除了…相里若木在心底嘆了口氣,除了景曦渺。在他之外,沒有見過任何一個有能力擔當帝王之責的人,雖然他現在看起來還那麼小,那麼柔弱。除此之外,自己並沒有想要成為皇帝,所以也沒有為自己準備和培養一個接班人的意思,這是韓夢圭你所不知道的,這一切始於一場報復,所圖謀的只是滅掉景姓皇族而已,可是如今,景曦渺就擋在了那幾個殘餘景氏面前,動一動他,便如同用鈍刀割自己的心頭一般。一切都亂了,初衷已經模糊,後續還不知到底要如何才是。
“太尉,您再想想,您的那些子侄哪個能駕馭得了您現在手下的這麼些良將謀士們?太尉,如果您登基為皇上,他們就是擁立新帝的功臣,分封他們的時候小則為封疆大吏,大則可為異王侯,那豈能是今太尉不登基之時他們所擁有的,這些個將軍抑或是太尉府的小小官吏這樣的職位所能比的?太尉您想,太尉府現在抱成團竭盡全力想要殺掉皇上,有多大程度可能只是出於他們自己的私心呢?再説回來,太尉您的手下多是與您年紀相若的青年將領,保不住就有一兩個命長的,若是太尉登基之後,卻先去了,那接替您皇位的那個子侄如何能駕馭得了這個輔政大臣。太尉,您若登基就是已然開了這個先例了,功高蓋主的武將即使名不正言不順也可以對皇帝取而代之。太尉,您敢説沒有人想要效仿太尉嗎?膽大妄為痴人妄想是凡人常有的,何況,一個國家裏,誰可能有比武將更大的膽量。”相里若木沒有説話,過了一陣子“韓夢圭,一個主將是不能懷疑他的屬下的。”
“太尉説的是主將,不是主人,從皇上登基的那天開始,您就是這個帝國的主人了,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為將之道,與帝王之道是截然不同的。您親屬下,遠皇帝,就是因為,你還以主將之心,將幕僚視為心腹兄弟。其實您早已形同皇帝,您的兄弟不再是與您共進退的兄弟了,因為您已經有了給他們無邊權勢和富貴的能力。如果太尉不信,那麼您可以等到您打下最後一個還有能力的景姓皇族,毓江王的時候再看看,那時候太尉府不會再費勁心機地找藉口,他們會乾脆利落地殺掉現在的皇上,然後您稱帝就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了。”昏暗的書房裏沈默了一陣子,韓夢圭除了低聲卻慷慨陳詞所帶來的亢奮之外,還有一種讓他興奮的恐懼,他已經走得太遠,説得太多了。
“你,應當覺到了什麼,或者説──”相里若木對政治有獨特的,這點韓夢圭早就知道,他緊緊地攥着手指,竭力維護着自己的體面。等着相里若木舉重若輕地説“你看到了什麼?”
“太尉,”他早就準備好了,對這個有可能已經知道一切,或者説遲早會猜出一切的太尉他必須得説實話,毫無保留才有可能全身而退,跟聰明人打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保持誠實。
“太尉,我闖進皇上和郭賢説話的院子之前,郭賢是拿着劍對着皇上的,這點我已經告訴了太尉。但是在我看來,當時郭賢是在害怕,皇帝只有十五歲,除非太尉相信他,否則他沒有絲毫的權力,那他是憑藉什麼把郭賢那樣的地方豪強武林豪傑到手腕發抖地拿着寶劍着他的程度?”
“接着説你的猜測。”相里若木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皇上一定是發現了什麼,發現了什麼陰謀。這個陰謀一定不僅僅是針對皇上的否則郭賢本不必那麼害怕,我覺得皇帝是在用他自己威脅郭賢,他想讓郭賢選擇殺了他那麼就會驚動太尉;或者放了他,那也就意味着已經打草驚蛇了。總之無論怎麼選郭賢都必須放棄那天晚上的計劃,放棄謀殺太尉。否則她不會説因為我的闖入皇上多了一個證人,她只好殺了那些謀反的官吏滅口這樣的話。郭賢在那天晚上,恐怕是有她自己的打算。但是因為事情沒有發生,所以皇上他是不可能向任何人透那天晚上的事的,因為皇上他也是個聰明人,疏不間親這樣的道理他很明白。所以我説的話只是猜測,我得不到皇上的任何佐證,如果太尉拿我的話去問皇上,皇上他一定會否認。”所以你就讓那個本來應該跟你最親密的小情人,必須揹負這些秘密,一面要跟你親近,一面又要忍受自己是你最不信任之人的痛苦;一邊愛你,一邊迫自己坦然接受隨時會被你殺掉的痛苦──這些話韓夢圭沒有説,但是他知道相里若木清楚得很。韓夢圭就是知道他知道,他介意,所以才敢説出這些話來。
夜更幽深了“太尉,如果在權術的傾軋之中,沒有人是可以相信的,那麼皇上是不是並不比別人更值得懷疑呢?”
“韓夢圭,你是個有膽量講實話的人,也是個有膽量賭博的人,”相里若木看着他“我忽然想起來,小皇上就是被你帶進賭場賭博的吧?你果然有膽。”
“是…”韓夢圭意識到太尉甚至知道他的心裏是怎麼想的,他不能再辯解,現在他覺得口乾舌燥,兩股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