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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前院鑼鼓喧天,俞明薇自幼身子嬌弱,受不得吵,小古氏特地囑咐滴翠帶了她們姐妹去到後園子散散。
雖然後園離前院頗有一段距離,但鑼鼓聲仍是清晰可聞,俞明薇蹙着眉頭,撫着口坐在亭子美人靠上,不時低聲撒一句嬌:“姐,我心口疼。”俞憲薇倒還反應有限,不過是幫她着口,俞秋薇卻分外殷勤,不是張羅着給她拿靠枕,就是吩咐丫鬟拿些定神的茶來。
俞憲薇知道,這是小古氏最近對陳姨娘很是寬待,俞秋薇便在這裏投桃報李了,她無意參與這番妾嫡庶之間的事,便伏在欄上看着碧綠水中的游魚。
卻不防聽得“咚”一聲,隨之水中濺起好大的花,噼噼啪啪灑了三人滿身,芳芽見自家小姐淋了水後臉不愉,擔心自己會受罰,忙不迭搶着怒罵道:“是哪個小蹄子在這裏害人?”俞秋薇呵呵一笑,指着不遠處岸邊站着的一個白衣少女,道:“那不是五妹妹麼。”幾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俞如薇面若冰霜立在一叢矮樹邊,手中還拿捧着一塊大石頭,見被她們發現,俞如薇也不慌亂,伸手一擲,大石頭划着弧線砸入水中,又是濺起一大片水花,亭中人忙不迭紛紛躲避,待抬頭再看,俞如薇已經不見蹤影。
俞明薇頭上衣上都濕透了,不由氣憤不已,擦着身上水漬道:“咱們好端端在這裏,又是初來乍到沒招誰惹誰,五姐姐做什麼要這樣對我們。”俞秋薇撲哧一笑,道:“七妹妹不知道,這府裏,凡是和大姐姐好的人,就是五妹妹的敵人。”俞明薇並不笨,大房裏妾之爭她也略知一二,於是她眼神微動,道:“那五姐姐和二姐姐是一處玩的?”俞秋薇搖頭道:“五妹子孤傲,也不愛和誰來往,她只是不會作二姐罷了。”俞明薇撇嘴道:“那還不是個孤家寡人。”説着自命丫鬟回房去取了乾淨衣裳來,一回頭,見俞憲薇定定看着俞如薇方才站的地方,不由奇怪道,“姐,你在看什麼?”俞憲薇回過神,笑道:“沒看什麼。”俞明薇狐疑地看了岸邊一眼,並沒有看出個所以然,她不得其解,便只得作罷。
剩下的幾天,俞宏岓的喪事順利進行,只出殯時只有侄子俞善理假充孝子賢孫摔瓦捧靈,並不是真正的子女,俞宏岓年少亡逝,竟是絕後了。
俞老太太看着頗覺淒涼,心中更是大慟,想着定要給他過繼個兒子,叫他以後不至於香火全無,但想到家中剩下的三個兒子都是子嗣不多,尤其是老三俞宏屹膝下也無子,俞老太太頗覺心焦,同時也暗暗下定了決心,等到這陣子事情過後,定要給三個兒子都送幾個丫頭,讓他們開枝散葉才好。
小古氏全然不知俞老太太這番算計,見這段時俞老太爺和老太太兩人並沒有提不讓她去任上之事,她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希冀,對底下人格外寬容和善,極力營造一個賢惠寬善名聲。卻不料,俞宏岓出殯後的第三天,俞老太太一句話就定了她的前途。
“老三新官上任,也不必在家裏久待了,今年正該續寫族譜,我已經和老二商議過了,將他的庶子善琨入繼到老六名下,因那孩子正病着,便只先記到譜上,待年後正式過繼。如薇、憲薇、明薇三個都十來歲了也還沒上族譜,等過幾開祠堂忙完這兩件大事,你就去任上吧。”俞老太爺老態龍鍾,幾乎是蜷在太師椅上,説這番話也是有氣無力,任誰都看得出這個老者已是薄西山了。他近幾年幾乎都深居簡出,只在後園單獨的一座小院中養病,連兒孫也不大見,但一直不見起,這次小兒子之死,又給了他致命一擊,便只剩殘。
俞宏屹心中一痛,忙勸道:“父親也要保重自己,不然…六弟九泉下知道,也會魂魄不安的。”思及小兒子,俞老太爺心中大悲,喉頭一甜,猛力咳嗽起來,俞老太太忙走過來給他拍背,自己也忍不住拭淚。俞老太爺拍了拍老的手,搖頭道:“我還撐得住。”又看向兒子,“你這次去上任不比以往,定要好好和京中人打好關係,政績也要做出幾分,萬不能留下馬腳,就是為後起復做準備了。”俞宏屹心頭一驚,他好端端做着官,何談起復二字,除非…他因為什麼事辭了官,比如,丁憂。
俞老太太大急:“老爺你説這話做什麼,也不怕忌諱!”俞老太爺定定看着長子,本來蒼白的臉帶上些不正常的紅:“老三,如今一家子最大的指望就在你一人身上了,你早年遭了無妄之災,仕途不順,但咱們俞家百年世家,累世為官,這份榮耀就在你一人肩上了!你可千萬要延續下去!”俞宏屹忙跪下,道:“兒子知道。定不負父親所望。”好容易安撫俞老太爺睡下,俞老太太帶着俞宏屹到了偏廳,先是默默拭淚,又道:“大夫説,也就是明後年的事了。”俞宏屹心頭一凜,直直看着俞老太太。
俞老太太擦乾淨眼淚,對兒子道:“你爹的囑咐已經説了,我還有事要説,你爹若真…,你縱要生兒子也要等三年後。如今你也看到你弟弟後事淒涼了,你兩個兄長雖然子嗣不多,到底也還有後,你卻是膝下無子,怎能叫我不擔心。這回你去任上,也別帶你媳婦了,我給你兩個丫頭去照顧你的起居,你自己有了稱心如意的儘管也納回家來。我自有道理。”俞宏屹一愣,面難:“可是,阿盈她…”俞老太太冷冷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想説什麼,咱們俞家先前是虧待過你媳婦,但這麼多年下來也補償夠了,你如今而立之年,身邊連個像樣的妾侍都沒有,就守着她一個人過子,已經是仁至義盡。她自己生不出兒子,還能如何?難不成為了寬待她,就要讓你絕後麼?”俞宏屹沉默一番,覺得俞老太太所説並非毫無道理,自己這些年並沒有虧待小古氏,即便她舊事重提,自己也並非站不住腳,於是他最後道:“就依母親所言吧,待到開祠堂事了,我親自和她説。”俞家開祠堂是一件大事,擇吉期、沐浴更衣,禱祝列祖列宗,最後才取了鑰匙開櫃門取出族譜,由俞老太爺執筆續寫,待錄入完畢,便將新寫的族譜放在祖先靈前供奉一天,然後才收起來。
這唯一的一天,便是俞憲薇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