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俞傢俬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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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老太爺瞪了俞如薇半晌,最終無奈嘆了口氣,拄着拐顫顫巍巍走到一旁太師椅上坐了:“你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大半夜跑到祠堂裏鬧這一出。”滿府裏上下都知道,七個孫女裏俞老太爺最疼的是俞如薇,所以無論這個女孩子怎樣胡鬧別人也不敢斥責。

俞如薇走到他身邊跪坐下,將頭依靠在俞老太爺膝蓋上,低聲喚道:“爺爺。”俞老太爺摸了摸她的頭,道:“丫頭你在別處玩鬧也就罷了,這裏可是俞府祠堂,敬先祖的地方,這裏不比別處,你要是在此出點什麼,出了一星半點差錯,倘或在別人那裏落了口實,就是我也不好替你圓轉。”俞如薇沉默半晌,忽然冷笑道:“俞家祠堂又如何?這滿府上下,除了爺爺和死去的六叔,又有誰真把我放在眼裏?我又何必理睬他們嘴裏説什麼?最壞也不過是送到庵裏過一輩子,和我現在的子又有什麼兩樣?”俞老太爺臉微沉:“糊塗!”他一急,又是一陣咳嗽,俞如薇臉上戾氣稍散,忙起身給他拍背,俞老爺子好容易止了咳嗽,苦口婆心道,“你將來總有出閣的時候,以後還是要靠你父親叔叔,現在叫他們喜歡你些,以後有事也能拉你一把,連你母親在庵堂裏也能不必總替你擔心。偏你成家每每惹是生非,倘若叫他們徹底厭棄你,以後吃虧的還是你自己。我又能活多久,還能照顧你幾年?你以後的路還能靠誰,怎能總這麼淘氣不顧事呢?”俞如薇默然聽着,忽而手緊緊攥住俞老太爺的袖子,仰起頭直直看着他,道:“爺爺,你要是真疼我,就放我和我娘出府吧,我改作我孃的姓氏,我養活她,現在女子能做一家之主,拋頭面經營生計也無妨的,我什麼都不怕,我一定能和我娘好好過子。”俞老太爺聽得一愣,繼而然大怒,一掌拍在扶手上:“説的什麼糊塗話!”俞憲薇在簾後本是豎着耳朵聽,被這一吼嚇了一跳,險些跌出來,忙緊緊貼在廊柱上,一動也不敢再動。

俞如薇被吼得往後一縮,似是怔住了,又似不相信素來疼愛自己的老太爺竟突然變了臉

俞老太爺怒目指着素捧在手心裏的孫女,着嗓音忍着喉嚨的癢痛,斥道:“你這是什麼胡話?!就算女子能經營生計,那也是底下庶民做的營生,你娘是什麼身份?你又是什麼身份?堂堂世家大族的媳婦姑娘有誰那樣不尊重的?傳出去俞家都要成為荊城的笑柄了。這話你以後想都不要想!我素真是疼你太過了,竟讓你這般不知天高地厚,生出這樣膽大包天的念頭來。從明起,你給我好生在家裏待著,我叫你二孃給你找幾個老成的嬤嬤好好教導一番,必要扭回你的子才好…”俞如薇睜大了眼,直勾勾看着俞老太爺,目光中滿是受傷,看得俞老太爺心頭一疼,話音戛然而止。

“哈哈!”俞如薇突然站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冷笑不止,“妄我平一直以為祖父是真心疼我,容我,今看來,也不過如此。”她生起氣來,也不叫爺爺,只喚祖父。

俞老太爺目光一黯,道:“五丫頭,你…”俞如薇眼光陡然一利,打斷他道:“祖父你不必説了,你説什麼我都不會信了,我早已知道你真正的心思,你不過是為了俞家的體面,為了這所謂的大族體統,才會處處容忍我。因為你真正想穩住的是我娘,當年你兒子經營不善,幾乎把家產敗光,是我娘用全副嫁妝助你兒子擺困境,可現在你兒子嫌我娘生不了兒子,便寵妾滅,生生得我娘進了庵堂,你們不想要她這個包袱,又怕她沒了指望去尋死或是做了姑子,讓俞家落個恩將仇報的名聲,所以才極力寵我。讓我娘放不下我,又覺有了安,不敢輕舉妄動。説到底,你為的不過是你的私心!”她恨極自己生父,不肯呼之為父,只以“你兒子”稱之。

俞憲薇不妨竟聽到這段俞家陰私,不由大為震驚,一時又猜不明白俞如薇明知自己在簾後還説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俞老太爺聽得臉漸漸變得鐵青,氣得身體幾乎都要顫抖:“你…你這是哪裏聽的混話,一派胡言!”俞如薇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仍倔強道:“真是不巧得很呢,這家裏有的是人想讓我知道這些混話,從我記事起就不停有人有意無意在我耳朵邊説。倒是祖父你,還以為這俞家是多麼和睦融洽,可一直都是矇在鼓裏吧。”俞老太爺不由愣住,俞如薇索背,一股腦將心頭話倒個乾淨,“祖父只想着自己心裏過得去便罷,卻讓我們受了多少委屈。我娘大好年華,卻只能避居庵堂青燈古佛,我雖受寵,背後卻不知受了多少別人的算計和鬱氣。”她撲到供桌邊將族譜取了,翻到某一頁,拿來給俞老太爺看,“今我也不勞煩別人,已經自己把自己從譜上刪了,從此以後,我和我娘分出去令另過,大家都便宜。”俞老太爺愣愣看着書寫工整的族譜上那一大抹刺眼的黑墨痕,只覺得連手指都要抖起來,哆哆嗦嗦指着孫女,卻半晌也沒説出一個字來,最後眼一沉,狠心一巴掌扇下去,直把俞如薇扇倒在地,那族譜沒拿穩,甩出去老遠,紙頁被疾風吹得亂翻,沿着光滑的地磚直滑到供桌後。

俞如薇被扇懵了,幾乎愣了好一會兒才捂着臉轉過身來,有些不敢置信,又帶了幾分心如死灰的黯然,喃喃道:“爺爺…你居然打我…”俞老太爺餘怒未消:“怎麼不打你?本以為你只是年少頑劣,誰知竟到了這樣惡劣的地步,這是族譜!族譜啊!你怎麼能膽大妄為在族譜上胡亂塗劃?!”俞如薇怒道:“劃了又如何?還能有什麼更惡劣的懲罰?逐我出族?正求之不得呢!我正恨不得立刻就出了族去,再不與這俞家有一絲瓜葛!”俞老太爺怒火衝心,待要再訓斥,但一眼看見孫女的狼狽模樣,不由一頓,年方十歲的嬌弱女孩頭髮散亂、臉上紅腫一片,邊一絲細細的血線滑落脖頸,看着好不可憐。

到底是疼了十多年的孫女,若真要重罰心頭總是不忍,俞老太爺遲疑許久,心頭怒氣漸漸散了,最終沒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地上涼,五丫頭,你先起來。”俞如薇默默站起身,低着頭不言不語。

俞老太爺仰頭嘆了口氣,道:“俞家縱對你母女有愧,到底生你養你,也讓你平安康健長到現在,衣食上並無短缺,你竟這麼大的氣,要把俞家當成仇人,要把我這老頭子當成仇人,不死不休嗎?”一句話問得俞如薇啞口無言,細白的牙齒狠狠咬住嘴,留下一排深深牙印,方低聲道:“不是的。”俞老太爺又咳嗽了幾聲,指着滑落遠處的族譜道:“撿回來。”俞如薇抬頭看了俞老太爺一眼,到底還是乖乖按他説的去撿族譜。

族譜紙張乃是特製,厚且硬,所以並未因這番折騰而出現破損。俞如薇撿起族譜,隨手撣了撣灰,目光瞟了眼一臂之外的俞憲薇,見她緊緊扣住柱子,臉煞白,眼神發直,分明是一副遭了重大打擊的樣子。俞如薇抿了抿,視而不見地轉身回去了。

俞老太爺仔仔細細將族譜檢查一番,又收到櫃中用金鎖鎖好,他身心俱疲,再沒有力氣教訓孫女,搖頭嘆道:“回去吧,明早起去我那裏,我有話説。”俞如薇輕輕應了一聲。俞老太爺又深深嘆了一聲,拄着拐開門走了,俞憲薇老老實實跟在後面,帶上了門。

不知過了多久,俞憲薇終於撐不住,靠着柱子滑落到地板上,不知不覺淚滿面。

“三子俞宏屹,…原配河東顧氏女,前首輔顧良季之女。乾德十二年十月成親,乾德十三年八月初五誕嫡長女憲薇,次卒。”那族譜滑至眼前時,恰好攤開在這一頁,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也讓她一字一字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想自欺欺人也是無門。

她俞憲薇的生母,果真不是小古氏,而是十年前一個嫁入俞家不滿一年便死去的陌生女人。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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