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皇上知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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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著一群同年與謝丕寒暄,此時正主已去,不由輕聲嘆息。

“惟中兄,何故悒悒?”顧可學見同年神情不對,出言相問。

“劉、謝二公去位,朝中大事怕不可為。”嚴嵩憂心忡忡。

“惟中多慮,內閣還有李相,韓部堂等直人正臣俱都在位,個別小醜跳樑掀不起風。”李夢陽不以為然。你小子倒是心大,作為奏疏起草人跟沒事似的,顧可學腹誹了一句,追問道:“嚴兄以為朝局還有變故?”

“百官伏闕,如此局面尚且反轉,這劉瑾手腕非同一般,”嚴嵩道:“況且吏部焦部堂對南人多有不滿,你我前景堪憂啊。”邊上一名身軀頎長的男子蹙眉道:“惟中兄是否有些杞人憂天,你乃詞臣,不入吏部京察,焦部堂如何為難你?”嚴嵩搖首“按常例確是如此,可如今這常例被破的還少麼?”見問話男子雙眉緊鎖,嚴嵩又溫言道:“穎之不必擔憂,你是言官,可以風聞言事,不比我這清而不貴的窮翰林,況令尊遺安老人掌南京戶部,焦部堂也會顧忌一二。”男子名叫高淓,同為弘治十八年進士,其父高銓現為南京戶部尚書,聽了嚴嵩開解,高淓勉力一笑“借惟中兄吉言了。”顧可學聽了嚴嵩一番話,也是心思沉重,抬眼見小老弟顧應祥左顧右看,似在尋覓什麼。

“惟賢,你在找什麼?”聽了顧可學呼喚,顧應祥回過神來“啊?哦,怎地不見陽明先生?”這位顧惟賢是王守仁的弟,對王陽明的人品學問極為推崇,今天還想借機攀談幾句,怎奈影子都未見。

“奇怪,以王、謝兩家世,王陽明不該不見啊?”顧可學也覺納悶。高淓淡笑道:“小弟倒是略知一二,今離京的不止劉、謝二公,還有王子衡。”

“兵科都給事中王廷相?他怎麼也離京了?”顧應祥奇道。

“王子衡調職都察院,奉命巡按山西。”高淓笑答:“昨才領了告身,以二王相莫逆,此時應在為他擺酒送行。”***秋風衰草,人跡渺茫。

道邊一間野店內,沒有長亭送別的熱鬧喧囂,只有三名酒客相對枯坐。

“小徒整治這桌酒菜也是不易,二位兄長可否賞面淺酌幾杯?”丁壽乾笑一聲,對著二王勸酒。

王廷相冷臉不發一語,王守仁搖頭苦笑,舉杯陪飲。

“子衡兄不必鬱郁,此番雖遠離中樞,但代天子巡狩,舉劾尤專,也是一方重臣,比之給諫強甚。”王廷相拍案怒道:“你道我是為個人榮辱而惱,你如今不知自愛,依附閹幸,媚惑君王,逐斥賢臣,自甘墮落尚無悔意!你,你…”王廷相指著丁壽,氣得渾身哆嗦,他與丁壽有海東出生入死的的情,關係匪淺,愈是怒其不爭。

“那二人賢愚與否且不爭論,子衡兄也說只是逐走,命無礙,他們當初口口聲聲要殺小弟以保國祚靈長之時,兄長可曾直言不平?”

“這…”王廷相一時語

“子衡找我商量過,愚兄以為以賢弟等在陛下面前信重之深,無命之虞,藉此波折經番歷練未必不是好事,我二人連夜具本諫言,奏請陛下全賢弟命,怎奈第二便風雲突變…”王守仁笑容中滿是無奈。

“小弟謝過二位兄長苦心。”丁壽案前拱手,繼續道:“小弟入仕以來,自問尚無大惡,便是那八位內臣平素也只侍奉君前,無大惡跡傳出,我九人首級與社稷何干?

百官伏闕,奏疏中只言天變,一昧牽扯前朝舊事,以此為由誅殺天子近臣,與莫須有何異?”

“漢唐閹寺亡國之禍,為患尤烈,朝中諸公也是心憂社稷,防患未然。”王廷相蹙眉言道。

聽完王廷相之語,丁壽突然放聲大笑,說出一番讓二王驚詫的話來。***丁壽大笑之後,語帶揶揄道:“兩位兄長以為漢唐皆亡於閹寺?”

“青史斑斑,忠可彰。”王廷相沉聲道,他實在看不慣丁壽這副吊兒郎當不正經的樣子。王守仁卻冷靜得多“賢弟另有高見?”

“高見不敢當,一家之言罷了。”丁壽笑道:“漢際豪強並起,世家勢大,遂有閹宦當權,唐自安史之亂後,藩鎮割據,不尊朝廷,至有內臣統兵,這其中僅是巧合?”不等二王作答,丁壽自顧道:“內官之權皆出於上,所謂閹黨實為帝黨,皇權受限,君威不存,遂有內臣勢大,制衡外朝之舉,雖非上策,也是無奈。”王廷相冷笑“如此說來,閹寺迫害清、廢立君王皆是忠君愛國之舉咯?”

“宦官殺清,清同樣殺宦官,且不經旨意一殺便株連上百,連父母賓客都不放過,清焉?濁焉?皇帝下旨緝拿,士族藏匿其跡,此不為黨?”

“袁本初勸大將軍何進引外兵入京,使何進死於十常侍之手,又引亂兵血洗宮城,天子落於外,朝廷威嚴喪盡,漢室傾頹…”

“李唐雖衰,有十萬神策軍坐鎮中樞,震懾地方,天命仍在,至楊復光病逝,宰相崔胤勾連朱溫進京,殺盡長安宦官,又矯詔誅殺各地監軍,呵呵,這一干清最後被朱溫投屍黃河,永為濁,數年後,朱溫篡唐自立…”

“民貴君輕,社稷次之,漢唐閹宦雖有行廢立之事者,國祚尚存,繼位之君但有英主,便可滌盪內廷,現中興之世,可世家權臣一旦得勢,便是改朝換代,國之不國,這亡國之罪,究在何者?”二王沉思不語,他二人博學多聞,丁壽所舉例子他們自然知道,不過身為士人,讀史之際,想著全是閹寺橫行,民生板蕩,為士人遭劫、社稷傾覆扼腕,全不如丁壽這局外人從另一角度看問題,如今細細思來,似乎清亦有不妥之處。

王守仁長嘆一聲“南山之言,也有些許道理,不過內臣眼界學識有限,治國理政,終非其所長。”丁壽戲謔道:“伯安兄大才,怎會有此以偏概全之論?”王守仁倒是不惱“哦?願聞其詳。”

“蔡侯造紙,千年以來世承其澤,十常侍之畢嵐也曾制翻車利民,唐際內宦英才輩出,朱溫矯詔殺天下監軍時,惟河東監軍張承業、幽州監軍張居翰、清海監軍程匡柔、西川監軍魚全及致仕嚴遵美,為李克用、劉仁恭、楊行密、王建所匿,程匡柔著書立說,承業、居翰有王佐之才,李克用等人此後皆為一方雄主,豈能說內臣無治國之能。”丁壽微微一笑“便是本朝,選拔聰慧內侍就讀內書堂,擇博學翰林授業,末學者從重責罰,不啻寒窗苦讀懸樑刺股,如正統時宦官梁瑞於書算,營建奉天等殿功勞不淺,弘治朝內臣陳崖庵,正統時入內府,酷愛詩律,凡奏疏皆親自起草,不假手於人,便是兩榜進士又有幾人有此機緣從學,如何大言內臣不讀書識字。”

“太宗時銳意進取,鄭和、王景弘七下西洋,李達連通西域,海童出使迤北,侯顯通使西番,亦失哈十下奴兒干,大會諸部,內臣功業不絕,怎說無安邦之才。”丁二爺心中得意,暗道前陣子在錦衣衛經歷司裡沒白蹲,挖出了不少材料,不然今天還真應付不過去。王廷相二人卻不那麼好糊,王廷相不滿道:“你這番才是詭辯,內臣萬千,豈無一二能者,閹豎貪斂盤剝之處怎地不說?”

“宦官阮安永樂年間營建京師宮殿及百司府廨,正統時重修三殿,治理楊村河,經手錢財無數,後卒於張秋河道任上,一生宦囊所積不足十兩,便是外臣有幾許清如水者。”王廷相不以為然“文臣中豈無廉者,君不聞不私一錢之楊繼宗?”

“說得好。”丁壽拍案叫絕“保全這位不愛一錢的楊繼宗者,又是何人?”一句話讓王廷相結舌,這位楊繼宗是成化年間的名人,素有清名,但讓他真正名揚天下的卻是那位西廠汪直,楊繼宗入京朝覲時,汪直慕名拜訪,楊繼宗避而不見,明憲宗問汪直朝覲官中哪個廉潔,汪廠公倒是沒小心眼,直言“天下不愛錢者,唯楊繼宗一人”於是楊繼宗任滿之後超遷浙江按察使,他這狗熊脾氣又得罪了鎮守太監張慶,張慶於是讓他哥哥張在朱見深面前給楊繼宗穿小鞋。對了,各位沒看錯,就是《明史列傳后妃卷》裡那位大名鼎鼎的張,明史裡說萬貴妃迫害懷孕的宮女,孝宗生母紀氏懷孕,好心宮婢說她是肚子疼,謫居安樂堂,生了孩子讓張溺死,張忠心耿耿說萬歲爺沒兒子,不能這麼幹,給藏到了別處,孩子五六歲了胎髮及地還沒剪。

等到成化十一年藉著給朱見深梳頭的機會才稟明實情,憲宗當年冊立太子,張怕萬妃報復,金而死。看看寫得多彩,委婉曲折,峰迴路轉,小說都不敢這麼編。

除了沒一句真話一點病都沒有,不說十全老人都覺得扯淡的人墮胎這事,就是朱佑樘出生的時候,武定侯郭良的小姨子柏賢妃給朱見深生的兒子朱佑極還活得好好的,輪到你個太監瞎心人家沒兒子。

而且朱佑樘被立為太子三年後,這位早該翹辮子的張公公還在憲宗面前給楊繼宗遞小話呢,當然編明史的人太多,興許寫后妃的和寫楊繼宗的沒溝通好,但是寫到成化末年實在編不下去了。

因為寫另一個賢宦懷恩的時候,這位爺一件臉事就是罵死了一位不幹好事的叫張的太監,估計明史作者覺得這麼自己臉有點難看,大筆一揮,這位死太監叫王了。

明人黃景昉的《國史存疑》有這麼一句話:御馬太監張以馬坊傳奉為懷恩所叱,恚沒,當非良閹。

唉,大清百密一疏,書毀得不夠徹底。張說楊繼宗壞話時,憲宗當即反問“可是不私一錢的楊繼宗”把張公公嚇個夠嗆,立即寫信給自己弟弟,皇上知道這人了,和人家好好相處。按說這是汪直救了楊繼宗一回吧。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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