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二章紫薇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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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金也是毫無頭緒,只得搖了搖頭,又道:“按說咱們這樣,也只算是小打小鬧,現下家裡又是這樣的光景,個人都有煩心事纏身,又有誰會特地來注意姑娘?縱然有人察覺什麼,有大太太在前頭擋著,別人只會疑心是大太太的主意,想來也不至於懷疑到姑娘頭上,還特地去問那些產業的東家。”灑金所說也是俞憲薇心中疑問,她的視線落在手頭薄薄幾張信箋上,從信上所說來看,杜若秋因著一直對王氏曾暗害自己之事耿耿於懷,所以雖然搬去了莊子,卻暗地命人時刻注意王氏動靜,以防她故技重施,但王氏除了和孃家打得火熱之外並沒有其他異常,而呂氏和小古氏近來也是各有煩難,並不常出門,連荊城仕宦人家婦人間的邀約也推了不少,這樣情況下,誰還會去刻意關注一個向來不受關注的俞家姑娘在外頭置辦的幾家不成氣候的小鋪子呢?

兩人苦思半都是無解,最終俞憲薇搖頭道:“罷了,既然以我們目前能力查不出原委,那就只能越發小心應對了,橫豎那些鋪子都是小本生意,就算問到我這裡也有話應對,倒不必過分擔心,只是你最近還是少來府裡,進出時也多留個心眼。”灑金應了一聲,提了腳邊的空籃子,退了出去,她如今算不得府里人,每每來往,便裝了些上等頭油脂粉或零碎巧小物,只說是來送幫六姑娘買的東西。雖然角門處守門的媽媽如今也勉強也算自己人,但俞憲薇行事卻比以往更謹慎小心,處處滴水不

送走了灑金,俞憲薇自取了火摺子,將這幾張信紙連信封一起點燃了,看著指尖跳躍的火苗,她目光變得格外冰冷,刻意忽略掉身上因火苗燃燒而起的不適,皺眉想著,本來自己謀劃的事就沒有什麼進展,現下又多了這麼件沒頭沒尾的古怪事,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總歸自己在明別人在暗,只怕是敵非友,直叫人如鯁在喉。

正沉思間,忽聽見外頭淡月著急得有些結結巴巴的聲音:“七姑娘…七姑娘,我們姑娘在休息,不見客…”這小丫頭雖然近來常在俞憲薇跟前伺候,但到底資歷淺底氣不足,不如灑金聰慧,也不如照水膽大,所以今這情景便有些畏畏縮縮,怕是攔不住人的。

果然,俞明薇笑聲極甜,卻半點不讓:“我和姐姐是嫡親的雙生姐妹,在母親肚子裡都是在一起的,怎會這麼見外?”說話間聲音越來越近,轉眼已經是在門前了,看來她是打算硬闖了。

“七姑娘。”出人意料的,重的聲音笑著傳來,“真是不巧,我們家姑娘才說頭疼,這會兒剛躺下休息呢,不如請姑娘先到廳裡稍後,我先去通報一聲吧。”俞憲薇倒有些驚訝,重素來是個怕事又好鑽營的,今竟敢和府裡炙手可熱的俞明薇正面對上,難道她竟不怕俞明薇會記仇為難她麼?雖然俞明薇已在門前,俞憲薇也不著慌,眼看著那最後一角信紙也化為灰燼,這才放下香爐蓋子,走到一旁書案邊,展開宣紙,潤開狼毫,開始寫字。

果然,門外俞明薇重重冷笑一聲,朗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背主求榮的重姑娘,怎麼?姐姐還不知道你在背後說她閒話告密的事?竟還留你在身邊?”她這話一出,院子裡都靜了下來。人人都把驚訝的目光投到了重身上。

在跟了俞憲薇後的確並不是那麼忠心,在背後有許多小動作,這事許多人都知道,但上次打發丫頭,俞憲薇卻獨獨將她留了下來,也沒打沒罵,仍照舊讓她當差。

俞家姐妹裡知情不多的,只當是俞憲薇仍被矇在鼓裡,暗地裡笑她到底年少糊塗,俞明薇更是如此,但之後重卻閉了嘴,再不肯對小古氏多說一字,俞明薇只當這丫頭變節,是個反覆小人,更為不齒。今既遇著她不識抬舉來擋道,俞明薇便索將她的底給抖出來,卻全然不在乎有些話說開了,便是要絕人活路。

眾目睽睽之下,重慘白,心頭死灰一片,她才鐵了心要投靠俞憲薇,也得了俞憲薇不計前嫌的對待,正慶幸不已,不妨俞明薇當眾把自己舊做的事抖落出來,背主求榮,暗地裡做事一回事,被公之於眾又是一回事,若有了這樣的名聲,別說當差,只怕這俞府裡都不會留她。

她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脊背一陣陣發抖,咬著牙道:“七姑娘,我…”

“七妹妹來了?”重身後的房門拉開,俞憲薇立在門口,微微笑道,“怎麼不進來,站在門口和丫頭磨牙做什麼?”俞明薇本是要硬闖的,此刻見俞憲薇親自來客,反而不動了,站在原地,掩口笑道:“不是我不肯進,是姐姐的丫頭攔著不讓我進呢,竟不知是哪裡來的這麼大的規矩。”俞憲薇淡淡道:“這丫頭雖是我自己挑的,倒也很得賴媽媽青眼,以前常叫去調、教指點些規矩,她又是個實心的,為了照顧我的起居也常去寬禮局請教,我想著她有這份心,有些小處不到也就罷了,既然妹妹覺著還沒學好,明兒趙嬤嬤來教我規矩之餘,我便求她順便也調、教調、教這丫頭吧。”又對重輕輕斥道,“杵在那裡做什麼,七姑娘來了,還不去備些茶點送來。”重眼中光芒原本已是黯淡下去,聽了這席話,便如絕處逢生般眼睛陡然一亮,忙不迭爬起來,連聲應道:“是,是,奴婢這就去。”說著,跌跌撞撞往旁邊耳房跑去。

當世風俗,下人雖是奴籍,卻也有自尊,不必將這身份掛在嘴邊來貶低自己,重這樣卑微自稱,顯然是特地對俞憲薇表忠心了。

俞明薇臉卻是一變,俞憲薇話裡話外都暗示重和小古氏關係匪淺,再聯繫她自己才說過重背主的話,這便是撕破了窗戶紙,明晃晃昭告天下背後讓重監視俞憲薇的人就是小古氏。

俞明薇不由惱怒,又有些後悔,早知道俞憲薇不但不生氣,反而護著那個反覆無常的賤婢,她方才就不會讓重下不來臺了,只是小古氏暗地用了人監視自家女兒,自己卻親口抖出這事,不免有過河拆橋之嫌,若傳出去,只怕俞府裡有心投靠小古氏的人都要再掂量一下了,想到此,俞明薇心頭焦躁不已,不免抬起頭狠狠瞪了俞憲薇一眼,她不信俞憲薇想不到這一層,卻偏偏還是說出了口,小古氏在她眼中竟還不如一個賣主的賤婢,果然不是一母同胞就不是一條心,這麼多年的貼心照顧真不如養條狗,至少那狗不會反咬主人一口。

俞憲薇雖瞧見她面上怒容,也不願去猜她心思,更不願哄她,只往她身後掃了一眼,只見前呼後擁一幫子人,中間幾個壯實婆子小心翼翼抬了一個粉彩大花盆,盆裡竟是一株怒放的牡丹“魏紫”俞府這樣人家,牡丹倒也常見,但這初冬時節的牡丹,卻是十足的有價無市稀罕物了。

只是看那幾個婆子團團將花護得緊,絲毫沒有讓院中人接手的意思,俞憲薇便知道這花定不是送給自己的,那麼,得了好東西卻不留著自己賞玩,卻巴巴地抬過了大半個俞府送到自己跟前,俞明薇這般行為便只有一個解釋,她是來炫耀的。

俞憲薇只覺得好笑,又看了眼俞明薇,這才注意到她小巧的髮髻上突兀地了一支明顯是成年女子用的赤金累絲的大釵,做成鳳凰展翅銜珠的樣子,鳳口裡垂下三縷米粒金珠和玉珠串成的蘇,形態雍容舒展,鳳身和雙翅都是頭髮絲細的金絲細細編就,連翅尖的羽都幾乎可數,巧以極,這般緻貴重的鳳釵,尋常市面的銀樓是做不出來的,必定是御用金匠的手藝,想必是宮中傳出的賞賜。俞憲薇已然知道俞薛兩家定親的事,這釵只怕就是薛老太太給的定禮了,本該是珍重收藏好的珍貴物件,這非年非節的時候卻被俞明薇堂皇戴在頭上,估計在她看來,這是再好不過的戰利品,若不戴著來自己面前炫一遭,便不能甘心。

俞明薇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她心裡翻江倒海轉了好幾個念頭,臉變了又變,但一轉眼掃過那株牡丹,又沉下臉來,最終冷笑了一聲,道:“姐姐屋裡這些丫頭,是該好好調、教一番了,不然,禮儀行止沒規矩,咱們自家人也就罷了,倘若後被親戚朋友看見聽見了,丟了咱們俞家的臉,那可是大事。”說著,輕提了裙子擦著俞憲薇走進了房內。

俞憲薇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進得屋內,俞明薇便皺了皺眉,道:“這是什麼東西燒著了?”屋內紙張燃燒的焦味已經散得很淡,她倒是鼻子靈,俞憲薇臉上不以為意,道:“寫壞了的字,隨手燒了。”俞明薇聯想到方才淡月和重攔人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狐疑:“姐姐不是在睡麼?怎麼寫起字來了?”俞憲薇笑道:“睡不著,想替祖父抄本佛經供在佛前祈福,所以就起來了,沒驚動別人,她們也只當我還在睡呢。”雖然這話聽著並無漏,但俞明薇還是不放心,總疑心俞憲薇在背後有什麼謀算,她一邊笑,一邊往書案邊走去,果然見案上散著些寫滿了字的紙張,最後一張才寫了一半,字跡從容,墨跡尚未乾。俞憲薇這才信了她的話,轉身笑道:“早聽說姐姐如今寫字畫畫都厲害,我今得了一盆冬牡丹,自己留著也可惜,不如送給姐姐做畫畫的樣子吧。”說著,婆子們小心謹慎地抬了花兒進來,擺在廳中。

俞憲薇這屋子,擺設佈置都是紅,看著就豔,但再如何熱烈的顏,都不如這盆中紫紅牡丹來得鮮豔奪目。

俞憲薇含笑看著花兒,似在賞花,卻並不問這花的來歷。

俞明薇略等了等,索自己開口解釋道:“這花兒是姑祖母送的,說是南方的匠人用了奇巧法子養出來的,原是貢上的物件,有人送了她一盆,她就送給我了,整個荊城也只有這麼一盆呢。”她有意無意地掃了眼外頭院中花葉落盡,只留幾枯枝的綠紫薇,語氣中的得意溢於言表。

俞憲薇一笑置之,道:“君子不奪人所愛,既然是妹妹心頭好,我怎能要——還要恭喜妹妹呢,我們這幾個姐妹,也只有妹妹得了姑祖母這般青眼。”俞明薇聽了這話,以為俞憲薇還不知道定親的事,更加得意非凡,咯咯笑了兩聲,故意微微側了頭,使了個巧力讓頭上釵子的珠滴晃得如同鞦韆般,金光閃爍耀人的眼,這才微微低了頭,似有些羞澀又有些驕傲地慨道:“姑祖母的青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俞憲薇點頭道:“所以妹妹更要好好珍惜才對。”語氣很是正常,並沒有一絲俞明薇想要聽到的酸楚之意。

俞明薇略有些意外,抬頭打量了姐姐幾眼,見她臉上一派雲淡風輕,看不出端倪,便認定這是在強顏歡笑。原本大家都認為*不離十的婚事落在了自己頭上,她心裡不嫉妒惆悵才是怪事,既然這樣猜想,便有心說得更直白些好刺她一刺,出口惡氣。

於是,俞憲薇索將來意坦白告之:“既然姐姐不肯要,那我只好抬回去了,祖母特地命人請了個有名的花匠侍這盆花,但我想著一個花匠只伺候這麼一盆牡丹未免太費了,不如姐姐把綠紫薇送了我,也好讓花匠一起照顧,免得糟蹋了這名貴稀有的花兒,如何?”俞憲薇愣了一下,她印象中的俞明薇素來是含蓄清雅,清高無塵的,從來都不必開口要什麼,因為不需她開口,自有別人將所有好東西送到她眼前,這樣的人,現在竟和俞秋薇一樣來自己面前討要東西了,而且說話含沙影,頗有些淪為膚淺的趨勢,前後兩世這般變化,不能不叫人既慨,又無端有些好笑。

俞明薇見她臉上神情變了變,似乎在忍笑的樣子,不由得兩腮紅透,板起臉來起身道:“我好心替姐姐著想,你笑話我做什麼?”俞憲薇無意和她爭吵,搖頭道:“你多心了。”又指著門外道,“紫薇就在那裡,你叫人搬走吧。”言罷,便連看都不看俞明薇,起了身走到書案邊,繼續抄寫佛經。

人大約都是這樣,你要發脾氣的時候突然對方翻臉比你還快,那你自己的氣勢便無端要弱兩分,俞明薇之前屢屢被俞憲薇壓制,知道這個姐姐是不怕撕破臉的,心裡更有了幾分懼意,這個情況下也不敢真的鬧起來,忍了又忍,最後一跺腳,轉身道:“走!”出門時卻將門重重一推,門扇狠狠撞在門框上,震得人耳朵發麻,果然是她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

眉頭打成了個結,眼睜睜看著那一群人抬了綠紫薇,又同來時一樣鬧哄哄走遠,她心裡著急,壯著膽子幾步走到書案前,急切道:“姑娘,七姑娘她真的把花搬走了呢。”這綠紫薇花的來歷和背後的意義滿府都知道,自家姑娘雖然並不見得如何另眼相待這花,但花開時也總愛去花下看看,也吩咐澆水施肥,深秋花葉落盡時還曾專程命花匠來瞧過,問清了如何照顧花過冬。顯見得不是不上心的,現下七姑娘這麼輕輕巧巧一句話就把別人東西奪走,豈非太過分了。

俞憲薇略停了一瞬,又繼續往下寫,道:“搬走就搬走吧,難不成不讓她搬她就會收手嗎?”頓了頓,又道,“再說,那花若還在我這裡,不知要添多少口舌,不如讓她拿走罷了。”重想了一想,的確是這麼回事,也只得嘆了口氣。

俞憲薇又寫了一會兒,只覺一陣心煩意亂,連錯了兩次,廢了兩張紙,索擱了筆去外頭小院裡散步,種綠紫薇的青花大缸被挪走了,原來的地上只剩下個深的水痕印子和些許塵土,等會兒使丫頭就會來打掃,再過得兩,這印子也會徹底消失。往還不覺得什麼,如今乍一看,倒覺著這裡突然變得空蕩蕩的。俞憲薇暗暗嘆了一聲,心道,果然不是紮在地上的就不大留得住,比如南跨院那些梅花,數十年來一直不曾離開過院子,往後數十年大約也會繼續下去,而這綠紫薇,雖然跟著自己輾轉,似是有緣,卻到底不過是落花水,轉眼就換了主人。

俞憲薇輕輕搖了搖頭,將思緒轉回來,俞明薇從那次去周家回來後就越來越氣焰大了,事事都順利,而自己卻總有事故,雖認了舅舅,他卻是不贊同自己的,而且之後還莫名被人查起底來。

怎麼這樣巧?電光石火間,她腦子裡突然閃過這個念頭,莫不是這其中,有什麼關聯?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我似乎總是突然就停了,然後不經意間突然靈積聚,又更了,眼看著宅鬥文在jj已經漸漸弱了,我這篇文還慢悠悠晃著呢,唉…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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