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七章鬥無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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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憲薇匆匆而行,剛拐過一個牆角,便聽得旁邊一聲低喚:“俞家表妹!”俞憲薇微驚,忙回頭一看,只見不遠處廊下站著一個人,一襲素白圓領衫,領口是金線袖的紫薇花紋樣,湖藍的帶勒出少年特有的瘦削身,立在那裡便如一杆細竹,拔修長,竟是許久不見的薛明簡。

見是他,俞憲薇有些不自在,略後退了半步,才行禮道:“薛家表兄。”她眼角瞥了一眼來時路,這裡離她和俞如薇說話的地方有些距離,聽不清聲音,但卻能看見表情動作,自己方才有些失態,也不知那樣子被薛明簡看見了多少。又看了看周圍環境,這裡是和後院想通的一處長廊,盡頭就是俞老太太院子的側門,因不久前另開了一道近門,這裡便漸漸少有人行,所以她才拉了俞如薇來此處說話。

薛明簡察覺到她視線,解釋道:“祖母領了我和四哥來看望舅祖母,說完了話,在這裡略走走。不想碰到了表妹。不好冒然上前,便在這裡略等了等。”俞憲薇聽得他意思,知道他大約是好心幫著放風了,便胡亂點了點頭,突然想起那側門處有一缸紫薇,恰是兩人初次相遇的地方,想到之後薛家送來的綠紫薇和幾樣別的東西,不免更有些心煩意亂,忍不住又往後退了半步。

薛明簡見她退了又退,竟是拿自己當了洪水猛獸,他心中乍然相遇的歡喜便如被當頭潑了半盆水,涼了一半,一時有些沉默,但有些話語壓抑在心頭,若不傾吐出來只怕會不甘心,他暗暗握緊了拳,道:“祖母說要給我定親,但…”俞憲薇果斷打斷了他的話:“表兄,我還要回靈堂。”薛明簡怔了一下,訥訥地應了一聲,又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讓出路來。

俞憲薇卻並不是要走那條路,她又行了一禮,便轉身往另一條路走去。

才邁出一步,薛明簡突然又喚道:“六妹妹!”俞憲薇頓住腳,回頭看他。薛明簡站在廊下,又背陰,俞憲薇恰好走到空地上,臉著漫天燦爛的晚霞,鍍了一層淺橘紅的光,原本白皙得透明的皮膚彷彿多了些溫暖,成了淡淡栗,五官越發清晰,那平靜淡然的眼神更是看得清楚。

薛明簡越加灰心莫名,又有些說不出的懊惱,他放輕了聲音,道:“夏兄說,他明和顧兄也會來致祭,想見你一面。”早已到了晚膳時候,俞憲薇便徑直回了住處,到小院時人仍有些出神,連怎麼同薛明簡告別的都有些記不清了,照水看見他,忙了過來:“姑娘,晚膳送來了,還有七姑娘打發人來找你,說老爺回來了,請了大夫在看病呢,七姑娘讓你回寬禮居侍疾。”俞憲薇定定神,淡淡一笑:“由她去,若她再派人來叫,就說我去祖父靈前替父親盡孝去了,有她替我好好照顧父親,我放心得很。”因哭了一,累乏得很,但卻只能藉著用膳的時候稍稍休息,晚上還需去哭靈。俞憲薇在屋裡略坐了坐,還是不放心,打發微雲出去看看俞如薇的消息。

眼看已經點燈,是時候去靈堂了,微雲還不曾回來,俞憲薇看了眼外頭黑漆漆的天,眉頭皺了起來,俞大老爺本就不喜俞如薇,更不要說還有呂氏和孔姨娘從中作梗,若是俞如薇不肯換了衣服,只怕這事就不能善了了。她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去找人,正要出門,便瞧見微雲提著燈籠,引了一個人進來。

照水眼尖,道:“五姑娘?”俞憲薇一看,果然是俞如薇,身上是素白的孝服,夜下看不大清楚材質,俞憲薇心裡有些打鼓,走近了一看,見是和自己一樣的齊衰服,這才終於放了心。

“老太太發的話。”俞如薇靜靜道,“她說念在姑祖母求情,還念在我母親面上,可以額外通融,讓我用生麻束髮,但服斬衰卻是萬萬不可能的,若我不依,明一早便送我到外頭庵堂裡去。”俞憲薇抬頭看去,果然見她頭上雙鬟髻上扎著的是生麻,先前俞如薇是男裝打扮,看上去只覺得人黑瘦了些,現下恢復女孩兒妝束,才發現這人原本鵝蛋樣飽滿的臉盤兒已經窄瘦了許多,往帶了幾分鋒利的眼神也收斂了,眉關微微鎖著,隱隱帶著些許憂鬱之,卻再難看透其中情緒。這兩個月外出求學的子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變化。

俞如薇察覺到她在打量自己,輕輕一笑,道:“先前是我太沖動了,虧了妹妹及時給我遮掩,到不至於太難看。”此刻的俞如薇,沉穩內斂,當真是半分也看不出,一個時辰之前,她曾那般桀驁地鬧了靈堂一場。

俞憲薇突然覺得心臟收縮了一下,一種似曾相識的痛苦襲上心頭,對俞如薇而言,在沒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能意識到這些親人和長輩的冷酷和絕情,俞老太爺已死,除了閔氏,這家中再無一人真心疼愛她照拂她,而她對俞家的最後一絲溫情也蕩然無存了。既如此,俞家人的想法,乃至喜怒哀樂,再也與她無關。

俞憲薇輕輕嘆了口氣。俞如薇又是一笑,道:“走吧,我同你一道去守靈。”俞如薇這樣聽話沒有再鬧,出乎了許多人意料,呂氏原本怒極,想要好好讓這個膽敢挑釁自己兒子長孫地位的丫頭好好吃一番苦頭,但俞如薇居然就此偃旗息鼓,她雖怒,卻也無可奈何,關在房裡發了半天悶氣,忽而眼珠一轉,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對面的西廂房,眼底閃過一絲陰狠。

俞如薇回來,俞憲薇便多了一個助力,比如約好的今和顧子錫的見面,便多了個人幫著掩護。閔氏是天不亮就去靈堂守著,俞如薇便來俞憲薇院裡用早飯,兩人便將事情商議妥當,俞憲薇點了點頭,想到一事,又問:“你這樣回來,學業怎麼辦?”俞如薇道:“我沒在書院裡讀書,舅舅送我去了他一位朋友傢俬學附學,兩個月時間雖短,但我原就有基礎,只是把底子糾正些,再學著如何應考。如今在家中守孝,並不妨礙讀書,有不懂之處還可同老師和舅舅通信相問。舅舅還幫我了學籍,一應事情都辦妥,一年後孝滿便可應考了。”她說得簡單,但俞憲薇看著她消瘦的臉,便知她必定吃了不少苦,原先定的計劃是明年四月應考,時間這樣趕,只怕俞如薇是恨不得一天掰成兩天用的,如今多出一年來,倒是能讓她把基礎打得更牢,也更有把握。

俞如薇又問她:“你這裡呢?母親信來得少,又總說很好,我忙著唸書不曾細問,也不知究竟如何了。”俞憲薇想了想,道:“暫時並無進展,不過我心裡有個想法,只是還不知能不能行,等到有了把握我再告訴你。”俞如薇頷首,又道:“便是做不到也無事,我如今越來越有把握,走讀書這條路我不會輸給別人。將來我若有了功名,要回來要這個長孫之位,只怕俞家也沒人能說個不字。”俞善玖體弱,讀書也並不出眾,曾考過兩次童試都落榜了,學文不成,俞大老爺已經隱隱動了讓他從商的念頭,若俞如薇能斬獲功名,倒真有可能得償所願。

俞憲薇笑笑,道:“你這樣努力,我自然也不能袖手旁觀。”兩人相視一笑,對彼此的信賴都心照不宣。

的靈堂,守靈的俞家人才算到齊了。俞憲薇和俞宏屹打了個照面,恭恭敬敬行了禮,又把那一番替父盡孝的說辭重複了一遍,當著眾人,俞宏屹也沒說什麼,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去了前頭。

姑娘們照舊按長幼次序跪著,中間添了個俞如薇。俞明薇排在最後,瞟了旁邊一眼,冷笑道:“五姐姐好威風,才回來就鬧了一場,這麼大的架子,只怕俞家姑娘裡你還是頭一份呢。”俞如薇道:“七妹妹過獎了,論到擺架子,我如何能同妹妹相比?我是長房唯一的嫡女,妹妹是三房唯一的嫡女,我不被父親所愛,妹妹卻是三叔三嬸掌上明珠,其他人連妹妹的丫鬟都比不上,自己辛辛苦苦種的花兒草兒都被你搶去隨手賞了下人,這般架勢,我怎能比得上你?”俞如薇果然是舊時的子沒改,她離家兩月,但家中發生的事卻都沒能瞞過她。綠紫薇的下落,俞憲薇並沒有刻意打聽,此刻聽得俞如薇的話,才知道那花被俞明薇搶走卻是賞給了她的下人,再想到昨薛明簡被自己疏遠後有些失望的臉,頓時心頭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俞如薇這話雖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但旁邊幾個姐妹都能聽清楚,俞明薇被這樣當眾奚落,臉一紅,恨道:“我可沒你那麼不知天高地厚,不識好歹,連自己兄長的位子都想搶。”俞如薇不急不躁:“是啊,你都已經搶了自己姐姐的位置,自然是不必再搶了。”俞明薇被擠兌得一噎,有心爭辯一番,或是立刻去找小古氏告狀,但顧忌到這裡是俞老太爺靈堂,剛剛才跪下來,卻是不能輕易起身的,甚至連話都不該多說。她又急又氣,自知說不過俞如薇,便嗚嗚地哭了起來,那哭聲卻比前幾天哭靈來得情真意切多了。

俞元薇這時候才嘴道:“五妹妹,七妹年紀小,你是姐姐,原該讓著她,怎麼反斗起嘴來?況且現下是在給祖父守靈,你不念別的,就是念在素祖父疼你,也不該不分場合鬧騰。”俞老太爺是俞如薇的心頭之痛,聽了這話,她便也沒有爭鬥之心,垂下了眼。

俞憲薇看了俞元薇一眼,淡淡道:“大姐何出此言?五姐姐原是有些俠義心腸的,祖父在時,也曾稱讚她這一點,說她有古人急公好義之風。現下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祖父縱泉下有知,也只會歡喜。”俞元薇被她堵了話頭,只得悻悻地抿了不說話。俞秋薇不費一文錢便看了一場好戲,肚裡暗樂不止,又充俞憲薇擠眉眼,意思是往竟看不出你有這般好口才。

俞憲薇並不理她,只輕輕捏了捏俞如薇的手。

這時,外頭又有客人來致祭,靈堂內外又響起一片哭聲,幾人也都低頭拿著絹子拭淚,便沒有再爭論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呼呼,加油啊~~~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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