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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知道閔嚴來者不善,俞大老爺和三老爺都等在永德堂正房,座上還有一箇中年男子,坐在頭一個主賓位,和俞大老爺正好對臉。這人一身普通素服,只上一個白玉佩,並無錦繡華麗,但俞大老爺臉上一絲輕蔑神情也沒有,反而罕見地有些拘謹謙卑,俞三老爺也是如此。兩位主家正襟危坐,廳內氣氛頗有些嚴肅。
半晌,還是俞三老爺打破了僵局,笑道:“霖世兄一向隨臧老世翁在江城研學問,怎的今天有空來了荊城?”臧霖道:“近祖父收集一份孤本古籍,聞得主人在荊城,便命我前來,看能否商議買下或是謄抄一份,恰聞得世叔過世,便有心來上一炷香。恰好閔先生是那位主人的朋友,聽聞他也要來俞府祭奠,我便和他同路來了。”俞三老爺越發不解了,和俞大老爺對視一眼,顯然對方也一樣滿頭霧水。臧家太老爺和俞老太爺的父親是考舉人時的同年,當年頗有幾分情,但後來一個高中榜眼,一個屢試不第,又分隔兩地,情分便漸漸淡了,後來臧家太老爺成為先帝的帝師,身份更上一層樓,和俞家便更是天塹之隔,但俞老太爺父親在時,和他也還是有過書信人情往來,但數十年前太老爺過世,兩家便斷了聯繫,今臧家人突然上門,又是和閔嚴同來,若說其中沒有內情,怕是沒人會信。
但無論心中如何猜測褒貶,俞家兩位老爺面上都不敢出什麼,臧家雖有沉寂之像,但畢竟曾出過帝師,且十多年前那場睿王之亂,多少先帝時的世家權臣紛紛落馬,抄家滅族者大有人在,那等風聲鶴唳之下臧太老爺能全身而退,顯然有其過人之處,且衣錦還鄉後醉心於著書立說,士林中威望不減。這樣積澱深厚的人家,俞家是萬萬惹不起的,也不知他和閔嚴是什麼情,若他執意為閔家人撐,怕是俞家就騎虎難下了。
俞家人肚裡焦灼煎熬,又不敢發問,臧霖似無所覺,仍是淡然處之,靜靜低頭飲茶。
又沉默了片刻,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丫頭打開氈簾,戰戰兢兢道:“舅老爺請。”閔嚴當先一步跨入廳內,先掃了屋內一眼,眼神沉了沉,方才抱拳道:“姐夫,三老爺。”他這聲姐夫聽得俞大老爺心頭一鬆,還肯認這個姐夫,可見事情還有轉機,他忙起身笑道:“正來了,快坐下,數年不見,你一向可好?”閔嚴臉很是難看,平平道:“勞煩記掛,我的子雖只是勉強過得去,倒也比姐姐的子強上百倍。”俞大老爺一怔,沉下臉道:“正,你也是讀書人,現下還有客人,怎的說話就這麼輕狂了?”俞三老爺也忙道:“正是,閔兄弟,你風塵僕僕趕來,想必是勞累了,不如先歇息幾,有什麼誤會,我們也可細細分辨清楚。”俞如薇和俞憲薇兩個走進屋裡,恰好聽見俞家兩個老爺一個紅臉一個白臉唱雙簧,似在擔憂畏懼什麼。俞憲薇眼珠微動,便落在屋內唯一一個陌生人身上,恰好那人也在看她,那眼神深邃頗有深意,明明是第一次見面,而且她和俞如薇都是齊衰服,又是一般身高身形,一眼望去幾乎一模一樣,但她就是覺這個人就是特地在看她,俞憲薇沒由來心頭一慌,忙垂下眼睫,避開他的注視。
只聽得閔嚴冷冷一笑,道:“你們休要再遮掩,事情來龍去脈,這位臧兄已盡數知曉,我今請他來,便是讓他做個見證。”兩位俞老爺本來還心存僥倖,聽了這話,便如晴天霹靂一般,顧不得去想是哪裡走漏了風聲,俞大老爺臉一陣紅一陣白,怕臧霖看了笑話,忙道:“一派胡言,你閔家世代書香門第,竟也這般滿口荒謬麼?也不怕汙了閔家先人的清譽。”閔嚴臉一白,正要反駁,臧霖突然打斷他們,淡淡道:“閔兄,你不是說已經找到證人了麼?不妨把證人帶上來。兩方對質,到時候誰是誰非自然一清二楚。”閔嚴一愣,臉上閃過一絲愧,忙道:“是。”其他人卻都不同程度吃了一驚,尤其是俞如薇姐妹,因為方才閔嚴竟一絲兒口風都沒有,她們竟不知他手上有證人。
和閔嚴同來的人,除了坐在堂上的臧霖,其他五個有兩個是下人打扮,還有三個一個一身醬紫袍子,布料雖不華麗卻很緻,人看著也明能幹,似乎是個掌櫃,一個利利落落看著像個跑堂的小二,還有一個則皮膚黝黑,一身短打,頭上綁著頭巾,脖子上還搭著一塊已經分不清顏的汗巾,摸樣兒像是街邊坐著等活兒的苦力。
閔嚴道:“事情來龍去脈我也只是稍有耳聞,只是聽說姐夫手上人證物證都齊全,所以才確定了外甥女兒的罪,今還請姐夫將證人都帶上來,讓他們對個質,我們也好分辨清楚,看到底孰是孰非。”俞大老爺看了那兩個所謂證人一眼,都眼生得很,也不知是閔嚴從哪裡找來,閔嚴這一招叫他毫無頭緒,便不肯輕易接招,他遲疑著不開口,還是俞三老爺看了紋風不動的臧霖一眼,嘆道:“大哥,叫他們來吧。”對方這架勢,今之事,鐵定是不能善了了。
俞大老爺六神無主,便只得依了弟弟的話,讓人把宋家的,小巧兒並小嬋一併帶了來。小嬋因是嫌犯,先前就被打了二十板子,幸而過後俞如薇放了狠話,呂氏的人雖看管著小嬋,到底不敢造次,且為避嫌將她放到老太太院後住著,一應醫藥供給都有,仍是二等丫鬟的待遇,所以小嬋雖面無血,憔悴得很,到底衣裳鞋襪還整潔,看著沒有受大罪。
突然被傳喚再來作證,宋家的和小巧兒面面相覷,看堂上並沒有呂氏,不由心裡打鼓,忽而聽得屏風後頭微不可聞的一聲悉的咳嗽,兩人明顯都鬆了一口氣。
這聲咳嗽顯然不止她兩個人聽到,俞如薇臉上泛出冷笑,俞憲薇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而其他幾個人,俞家兩位老爺裝沒聽見,臧霖慢條斯理合著茶碗蓋,似在出神,閔嚴則嘿嘿一笑:“姐夫果然有位賢內助,頗有能耐。”俞大老爺清清嗓子,對宋兩個道:“你們把事情原委再說一遍。”宋家的忙上前一步,和小巧兒一人一句,又把當之事複述了一遍,和昨的話連遣詞用句都幾乎一模一樣。
俞如薇忍不住笑了:“昨天還不覺得,今天再聽,她這樣子倒不像是作證,像是照著什麼背了,現在在背書呢。”小巧兒恰講到最後一句,俞如薇的話飄到耳中,她哆嗦了一下,話語戛然而止,兩隻驚慌失措的眼睛下意識看向俞如薇,宋家的嚇了一跳,忙悄悄在她胳膊上擰了一下,小巧兒幾乎要哭了,結結巴巴地才把最後一句話說完。
臧霖笑了笑,對閔嚴道:“請閔先生的證人說話吧。”閔嚴點頭,指著那商人摸樣的人道:“這位是荊城中錦繡布行分店的李掌櫃。”俞家人有些詫異,俞大老爺和這李掌櫃倒有過一面之緣,但不知這布行掌櫃和俞家家事又有什麼關係。
那李掌櫃搭手行了個禮,才道:“各位老爺容稟,我家布匹綾羅因樣子新穎,頗得城中各家的喜愛,我店中進貨的渠道本是有數的,只是上個月突然有人來問我願不願做一樁生意,讓我以低價從一家綾羅坊買走綾羅布匹,再加些差價賣給另一家布行,連貨物都不需經手,只消籤兩張契約,轉手就是上千兩的銀子,那中人也十分清楚我的分店每年效益總爭不過另一家,在老東家那裡不的臉,所以極力薦我促成此事,只是雖然商人重利,這天降之財卻太過古怪,我卻是不敢承受的。只得謝絕了。過後我心中總覺不安,不知是否會被牽連進什麼事,所以私下悄悄打聽了。才知道,原來那綾羅坊是俞家老太太的嫁妝,一向由俞家如夫人經營,聽說十數年前還是頗有名氣一家布坊,但不知為何,這些年漸漸不怎麼景氣,現下竟是連週轉都出了問題,所以才要大批賤賣綾羅。而另一家布行,背後的東家聽說是姓…”他言又止,俞大老爺自己就是經商之人,如何聽不出其中貓膩,低價賣出,低價買進,這是有人在刻意掏空俞家產業,這座布坊是俞老太太最值錢的一處嫁妝,原先用進斗金來形容也不為過,那時連俞家上下的衣裳布料都是布坊提供,只是漸漸布料品質一不如一,俞家人自己都不愛用,才換了別家。呂氏明裡暗裡說是掌櫃的無能,執意裁換了去,誰知換了一個人還是老樣子,因著她經營其他產業都頗為興旺,俞老太太只要每年進項豐裕,也就不管其他,誰知今竟發現這背後另有玄機,他忙道:“是誰,快說!”
“聽說是姓呂的一位掌櫃。有人說他是俞家呂如夫人孃家的兄弟。”李掌櫃繼續道。
俞大老爺大為吃驚:“呂家人不是在放路上死光了麼?”李掌櫃搖頭道:“我也不知,只是此人是前幾個月突然出現的,看樣子面黃枯瘦,滿臉皺紋,手上厚厚的繭子,說是四十多歲看著比六十的還老,像是吃過苦頭的人,現下突然得勢,立刻作威作福,且眠花臥柳,揮金如土,荊城中的商家大都有所耳聞。俞大老爺若不信,此刻去怡紅院裡問問,興許他還在呢。”俞大老爺有些茫然了,李掌櫃碰到這事,必然不是第一次發生,這些年也不知呂氏這樣損公肥私了多少次,更不知她手頭掌管的那些財產是不是還有別的貓膩,有心叫了她出來問個清楚,卻礙著有外人在,只得耐下子。
閔嚴冷著臉,待李掌櫃說完,又叫那小二說話。
那小二道:“小的是城內摘星樓的跑堂,在那裡幹了足有四年了,想來俞大老爺或許對小的還有些印象。”俞如薇突然拽了一下俞憲薇的手,俞憲薇不解,扭過頭來,便見俞如薇悄悄往旁邊窗戶努嘴,俞憲薇順著方向一看,那裡赫然印著個側臉的影子,那樣子竟像是許久不見的王氏。推測那方位,她應該是躲在門邊偷聽,只是頭一動,她的影子斜了過來,倒將她出賣了。
俞憲薇悄悄搖了搖頭,在她耳邊道:“我們什麼都不做,看戲就好了。”這場事情已經遠遠超過了為俞如薇伸冤討公道的範圍,若她所料不差,只怕今呂氏會從俞家被徹底拔起,實在是大快人心,只是,興奮之餘也免不得疑問,這些事要發現,只怕不是一朝一夕能辦到的,閔嚴遠在平城不說,他一個教書之人在荊城也沒有什麼勢力,是如何蒐集的這些人和證據?又如何讓他們心甘情願得罪俞家來做這個證?他哪來的這些能耐?
俞憲薇正自疑惑,那小二已經說到重點處:“菜上齊了,那位呂掌櫃便讓我退下。但過了一會兒,廚房裡突然說菜傳錯了,上給呂掌櫃的佛跳牆上成了素的,素佛跳牆雖然也是我們摘星樓的招牌菜,味道鮮美不下於葷佛跳牆,只是到底錯了就是錯了,掌櫃的便讓我多送一份佛跳牆去,算是賠罪,誰知到了門口,因了小的耳朵比常人伶俐,竟聽到裡頭說的隻言片語,有什麼毒藥什麼下毒,小的吃驚不已,悄悄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也是湊巧,前幾有個客人酒後鬧事,把那扇包間的門砸破了一個,因新門雕花慢更換不及,木匠便先用厚紙在破門兩邊遮擋修飾,塗了油漆,看上去和一般門無異,小的悄悄在那紙不顯眼處捅破了個,將耳朵貼上,便聽見裡頭的話,果然,他們在商議一件了不得的事。”那小二看了俞家兩位老爺一眼,道:“呂掌櫃的說,他手上瓶子裡是生半夏粉,且是提煉過了的粉末,尋常半夏味辛辣,麻舌而刺喉,吃下後極易察覺,且若用量不夠還能被救回來,而他的半夏,摻了些別的物藥,掩蓋了味道,卻不影響毒,而且經過提煉,小小一點粉末便有十足十的量,一旦混在食物裡吃下,立刻便會喉頭腫脹,全身痙攣,乃至呼不得,窒息而死,且必死無疑。且藥量不多,只夠毒死三四個人的,又叫另一位客人務必好生使用,不要費。”眾人聽得這毒藥藥,不由得都有些手心發冷,暗道好生歹毒,俞大老爺想到枉死的幼子,不由得悲從中來。
那小二頓了頓,又道:“小的當時聽了,人都嚇傻了,本不敢敲門進去,帶著菜悄悄走了,過後卻總是心驚膽戰,便趁包房裡客人用完膳離開,便悄悄叫了門外頭坐著等活兒的黃三,叫他跟上去看看另一位客人到底是誰家的。”話說到這裡,真相已經呼之出,只是俞大老爺猶不肯相信,執意聽到最後。
那黃三點頭哈,卑微地點頭問號,這才道:“小人當時也不知道小二哥叫我跟著人做什麼,只是小二哥給了我十個銅子兒,我想著不用幹活光走路就有錢拿,雖然錢少了點,倒也可行。就悄悄綴在那客人後頭,他也警醒,過個十字路口的時候不時四下看看,只是我一身破爛,他沒看在眼裡,所以我就看到他最後到了俞家宅子後門,那是外頭採買東西進的門,我幫著賣菜蔬的擔過菜進去所以知道,不過當時我沒擔著菜,看門的不放我進去,我就問了看門的,那人是誰,才知道他是府裡的管事,說是叫什麼劉慶年。”俞大老爺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滿口胡言!”若是別人還好說,那劉慶年是他自己得力的心腹,豈有他自己毒害自己兒子的道理。
閔嚴冷笑道:“是不是胡言,呂如夫人,不如您親自來證實吧。先是謀奪家財,繼而又害死其他的庶子,這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俞大老爺一愣,扭頭衝著屏風喝道:“你給我出來!”劉慶年跟了自己這麼多年,能策反他的人屈指可數,頭一個就是呂氏有這可能。
屏風後靜默了片刻,才有些窸窸窣窣的衣服聲響,呂氏臉煞白如紙,從裡面慢慢走出來:“老爺…不是這樣的,這事與我無關哪。”她的確是冤枉的,俞老太太的嫁妝她管了十多年,發展了一倍不止,偏生俞老太太錢財抓得緊,並不給她多少好處,且有些年月鋪子賠了還要她出錢填補,泥人還有三分土呢,她忍無可忍索悄悄把其中最值錢的布坊垮,好暗地裡擴充自己的布行,只算是給自己的辛苦費,但其他事上她還是盡了些心力的,但今他們把證據這樣一擺,倒像是她是在有計劃地謀財害命一般,直叫她心驚膽戰,有苦說不出。
閔嚴突然笑了:“如夫人,聽小二的話,那半夏粉可是三四個人的量,如今才死了一個,那麼剩下的兩三份,您打算用在誰身上?”這句話便如最後致命一擊,俞大老爺心裡搖搖墜的信任瞬間摧枯拉朽,他想到近來對呂氏的冷待疏遠,再想到呂氏不知私下損走了俞家多少家財,俞善瑛已經沒了,俞家大房便只有呂氏所生的俞善玖,若是她擔心事發而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毒給他,那麼這家業保不齊就是姓了呂了,大老爺本就不是良善之輩,心不正,自然把呂氏想得更惡毒十倍,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上前幾步一腳踹過去:“賤人,你還想害誰?!”呂氏被踹翻在地,半天不能動彈,俞大老爺還要再動手,俞三老爺見場面不好,忙上去將他拉住,今這事,眾目睽睽之下,家醜外揚是免不了了,臉面能顧幾分就顧幾分吧。
臧霖突然道:“其實我今前來…”他一直冷眼旁觀,此刻乍開金口,俞家兩個老爺心都提到嗓子眼。
卻聽得他話題一轉,淡淡道:“除了拜祭俞老太爺,還為著一個人。”眾人不明所以,就見他從袖中拿出一疊疊好的字紙,慢慢打開:“家祖雖年老,倒也頗為關心附近幾城讀書人做學問應考之事,前不久,他一位老友來訪,帶了自己學生的一篇文章,據說這學生年級小小,且才就學不過一個月,但勤奮刻苦,頗有天分。家祖見這文章字跡秀雅,甚有衛夫人之風,便心生喜愛,後來看這文章,遣詞用句雖稚糙,卻隱隱可見格局氣象不凡,不由得更為歡喜,便想見一見這位學生,家祖雖不敢和鴻儒比肩,但也還算得略有幾分學問,或許能教導一二,將來進學為官,也算是家祖為朝廷為聖上進的一份心力。”他這一通話下來,俞家兩位老爺都是惑不解,但臧家太老爺門生故舊遍天下,他在士林如何的地位,不要說俞三老爺,便是身為商賈的俞大老爺也不會不知道,若得他看重,只怕平步青雲指可待。
臧霖說到這裡,起身對俞大老爺笑道:“家祖有意,想要在年後請世兄家的嫡長千金去我家小住幾,不知可否?”俞家人一怔,立刻將目光移到俞如薇身上,俞如薇慢慢站起身,雙手緊緊絞在一起,似乎極為緊張,但那雙眼睛卻閃閃發亮,一眨不眨看著臧霖。
俞大老爺忙道:“可是小女從不曾進學,更不會做什麼文章,怕是世兄聽錯了吧。”閔嚴打斷他道:“上個月外甥女去了我那裡,說是想上學,我便薦她去了徐先生那裡讀書,徐先生十分喜愛,如今學籍之事盡皆辦好,只等過了孝期便可去應縣試了。”俞大老爺兩眼發直,似乎沒理會明白這話裡意思,俞三老爺比他反應快,忙點頭應了:“世翁如此喜愛五丫頭,這是她的造化,再願意不過,只是卻要叨擾貴處了。”
“無妨。”臧霖應了,起身道:“時候也不早,事情既了,我便告辭了。”
“且慢!”俞三老爺忙阻住,又道,“今之事讓臧世兄見笑了,只是這到底是內宅家事,恐不足為外人道。”臧霖莞爾一笑:“我今來此,一則弔唁,二則為家祖送信,其餘便無了。”俞三老爺鬆了一口氣:“多謝世兄。”俞大老爺連番打擊,已經有些恍惚,便只得由他送客人出門。
才走到兩姐們面前,臧霖突然停住,似乎想起了什麼,對俞憲薇笑道:“這位便是顧翰林的外甥女兒吧,果然眉眼間同你舅父頗有幾分相似。”他從上解下一個凝如羊脂的白玉佩,道:“這是當年顧老爺子初次相見時贈予我的見面禮,如今物是人非,我現下借花獻佛,送給你做個見面禮,也算是物歸原主了。”又取出一個小金佛贈予俞如薇,也不介意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