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終有輪迴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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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三老爺沉聲道:“我當年中了傳臚,被你外公選中,就在京裡娶了你母親,但好景不長,不過三個月後,睿王叛亂,你外公也被捲入其中,而後京城風雲變換,新皇上位,你外公被定了斬刑,全家放。你母親雖因出嫁而免了刑,但也因悲傷過度,生下你就撒手人寰了。你祖父見你年幼失恃,擔心喪婦長女的名聲不好,這才將你歸到你如今母親的名下,也令別人不要提及你生母,以免讓人非議。所以這麼多年來,家中人都以為你和明薇是雙生子。”俞憲薇終於忍耐不住,冷冷地嘲諷一笑:“父親說得好輕巧。您和三太太是自幼定親,怎的中途卻背信棄義另娶他人?怎的全家上下都不知道你曾有過一位顧姓子?又怎的七姑娘的生和我不過相差四個月?這些事還是不要說透的好,免得叫人寒心。”俞三老爺經年練就了官場能耐,縱是被女兒當場揭穿也仍舊不動聲:“我和你母親如何,這都是上一輩的事,我是你父親,這世間還沒有子女枉議尊親的道理。況且你母親病故,也是因為她自己多疑多思,怪不得別人。”俞憲薇用了很大的力量才忍耐住沒有當場翻臉。

俞三老爺見她不說話,以為是服了軟,便繼續道:“這些年家裡也沒有薄待你,吃穿用度和明薇都是一樣的,誰也不曾看低你,所以俞家不欠你什麼。聽說宮裡太后有心接你入宮,你也別以為入了宮有了靠山就想為所為,本朝都以孝道為先,你若不孝順,只怕頭一個饒不了你的就是太后。”他這語氣十分冷淡,似乎眼前站的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僅僅只是一個有著共同利益的同盟。

“哦?”俞憲薇早已對父女親情心如死灰,此刻聽得這些冷冰冰的話也沒有生氣,反而笑道,“父親想說什麼?”俞三老爺看了她一眼,道:“你也姓俞,和俞家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況且素就曾聽聞宮中度不比民間,多的是艱難,若在宮外沒有支撐,一個人在宮裡很難熬下去。”他取出一個小小紫檀匣子,“這裡是一萬兩的銀票,夠你在宮中度,還有為父手書的兩封信函,我在京裡還有一位同年,家裡有姐妹在宮中為妃,你後若有事情,也可去找他們幫忙。”俞三老爺這樣細心打點,處處周到,幾乎讓人看不出他之前是如何冷待漠視這個女兒。俞憲薇並不天真,她知道俞三老爺這些關懷並不是突然意識到了父女親情而想要彌補,其背後必定有著別的目的。

果然,俞三老爺代完給俞憲薇的好處,便道:“你此番入京,必定要好好討得太后的歡喜,長留宮中,將來為父孝期滿了,重謀官職,你在太后身邊,找機會提點兩句,自然會更好,到時候為父前程好,自然你也能更上一層樓。”俞憲薇笑得十分溫和謙卑:“還要多謝父親如此為我考慮。”俞三老爺盯著她看了片刻,才道:“多說無益,等你入宮就知道了,若宮外沒有家人給你支撐,只怕你連半年都撐不下去。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俞家和你本就是一體的,你若傷了俞家,到頭來也會傷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我的話,你自然就能明白明見了宮使該說什麼話。”見俞憲薇板著臉,並沒有一絲受教的意思,俞三老爺也覺無趣,橫豎該說的都說了,便揮揮手叫她出去了。

俞憲薇毫不留戀,轉身就走,不多時便將這座祠堂拋在腦後,她算是徹底看透了俞三老爺,這個人並沒有當她是自己的女兒,而只會衡量她身上的利益,以前她毫無利益可言,自然令人生厭,而今她身價一增,俞三老爺便來盤算她身上能帶來的利益,盤算著現在的投入將來能收穫多少。只怕當年的顧氏也是如此,被他盤算著入絕境。照水提著燈籠忙忙地跟在她身後,神情很有幾分擔憂。

正步履匆匆,忽然拐角處出來一個人,俞憲薇來不住剎住腳步,便被一個食盒翻在身上,油膩膩的熱湯水溼噠噠淋了一身。

照水驚呼一聲,忙衝了過來:“姑娘,你可燙傷了?”又對來人罵道,“怎麼走路的,這麼不當心,倘若姑娘傷到了一點,我要你好看!”那小丫頭手裡的燈籠滾到一邊已是滅了,她被嚇得跪在地上,哭喪著臉道:“小的是去給如夫人送參湯的,一時大意,沒注意到姑娘來。姑娘恕罪啊!”因是冬天,衣裳穿得厚,倒也沒被燙傷,只覺得小半邊身子溼熱溼熱的,但熱度很快降下來,夜裡寒風颳過立刻有些凍得發抖。

照水憂心道:“離院子還遠呢,現下天黑落霜了更冷,就這麼溼著回去肯定會凍病的。偏今出來得急,斗篷落在老太太那裡了。”一面四下看看,可有能擋風之處。

那小丫頭忙將功補過道:“姐姐,前邊不遠就有座大亭子,建在水邊,四面有窗,裡頭還有軟榻,以前老太爺常去的,現在冷清了下來,勝在還乾淨,姑娘若是怕凍著,不如去那裡歇歇,好歹能擋風。”又道,“若姑娘不嫌棄,就讓我替這位姐姐去姑娘院裡報信,讓其他姐姐給姑娘送衣服來。”俞憲薇仔細看了她一眼,似乎的確是大房的丫頭,便道:“你若替我跑腿,豈不是耽誤了給如夫人送飯?”小丫頭道:“晚飯先前已經送過了,這是廚房剛熬好的玉棗排骨湯,二少爺非要下人們給如夫人也送一盆。眼下湯已經全灑了,便再沒有了。小的回去只有挨罰,與其這樣,不如先去替姑娘傳信,好歹也算是為我方才的過失盡一點心意,將功贖罪吧。”照水哈哈一笑:“好伶俐的口齒,你叫什麼?就依你的話,你先幫忙跑個腿,回頭我想法子給你求求情,讓他們免了你的責罰吧。”小丫頭忙磕頭:“小的玉葉,多謝姐姐。”俞憲薇愣了一下,脫口而出:“你叫什麼?!”她聲音有些莫名地尖利,玉葉嚇了一跳,忙道:“小的叫玉葉,是大房的使丫頭。”俞憲薇仔細盯著她的臉,藉著照水手上的燈籠光亮,總算是看清了她的面容,果然依稀是記憶裡的模樣。俞明薇後的貼身丫頭之一。

俞憲薇極慢極慢地點了點頭,心沉到了谷底,道:“你去吧。走快些。”玉葉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見俞憲薇果然領著照水往池塘邊水亭走去,她忙不迭爬起來,鑽進了旁邊的黑暗裡。

那水亭果然像是長久沒人去過了,但屋內各陳設都在,燭臺上還有半支蠟燭,軟榻上也並沒有灰塵,看來下人們還不曾偷懶,窗戶嚴實,沒漏風,倒也不是很冷。照水四處翻了翻,歡喜道:“這裡還收著些炭呢,我給姑娘升個火好暖暖。”俞憲薇卻是站在窗前,透過縫隙看著外頭情景。因月輪已升,雖不比燈燭明亮,藉著月光倒也能看到些輪廓。

照水剛把炭盆升出些火星,外面便有一盞燈籠,映著兩個人影,慢慢走了過來,停在亭子前,問:“裡頭是誰?”俞憲薇將點燃的蠟燭放在窗邊,推開窗戶:“七妹妹。”俞明薇似乎有些意外,愣了一愣,才似乎有些尷尬地道:“姐姐,你怎麼在這兒?父親呢?”俞憲薇道:“父親還在祠堂。”俞明薇裹著斗篷,在昏昏暗暗的夜裡點頭:“母親看他久久不回,讓我給他送些熱茶水。”正要轉身離開,卻像發現了什麼,停住腳步問,“姐姐衣裳似乎溼透了?”俞憲薇點頭:“被個小丫頭不小心潑了水。”俞明薇胡亂地應了一聲,又指著芳芽手裡的食盒道:“這裡有熱茶,本就是帶給父親和你的,先給你吧,免得天冷被凍著。父親那裡我再去送。”芳芽依言將食盒遞過來。俞憲薇卻並不發話要接,只是瞅著俞明薇笑:“妹妹怎的這麼緊張,難不成我會變成什麼怪物吃了你麼?”俞明薇臉一沉,正待反相譏,芳芽忙拉了拉她的袖子,俞憲薇這才勉強笑道:“姐姐說笑了。”似乎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了,便又道,“姐姐就要當貴人了,做妹妹的自然不敢再如從前那樣怠慢,我們到底也是同出一父的姐妹,只盼著姐姐以後前程大好時也能不計前嫌照看妹妹才好。”俞憲薇亦笑道:“妹妹太抬舉我了。此刻我一個人在這裡也太冷清,既然妹妹路過,也是緣分,不如進來陪我說說話吧。”芳芽忙道:“六姑娘,我們姑娘還要給三老爺送茶水…”她勸過俞明薇不要來淌這趟渾水,偏偏俞明薇不聽,一定要自己來這一遭。果然就被俞憲薇拖住了,芳芽隱隱覺事情已經朝向一個不受控制的方向發展,而她本無法勸住俞如薇,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

俞憲薇打斷道:“那你自己去吧,我留妹妹說說話就是。”她一強硬起來也頗有些氣勢,芳芽便不大敢反駁,只得去看俞明薇,俞憲薇不待俞明薇拒絕,便挑釁般笑道:“怎麼?妹妹怕了我嗎?連和我一起坐下來喝杯茶都不敢?”俞明薇別的都能承受,唯獨說她不如俞憲薇這個話便是她的死,一戳一個準,她立刻道:“有什麼好怕的?”自己拉開門走了進去,芳芽無奈,也不敢丟下俞明薇一個,便也跟著進來了。

俞明薇往屋裡的軟榻走去,口中道:“這裡的確冷清,芳芽,倒兩杯茶來,我和姐姐取暖…”還不曾說完,只覺頭上重重一下悶痛,便暈了過去。

芳芽目瞪口呆看著俞憲薇拿起一個花瓶砸暈了俞明薇,正要大聲喊叫,俞憲薇一尖細的簪子抵住她喉嚨:“你敢叫一聲,我立刻戳破你喉管。”芳芽嚇得不敢出聲,被俞憲薇扭著手按在地上,又低聲道:“照水,還不來幫忙!”照水完全被自家姑娘的行為給震住了,這會兒才回過神來,顧不得問什麼,扔了手上炭鉗跑了過來,扯了芳芽的絹子綁住她的嘴,又用她自己的帶捆住她的手。

眼見俞明薇主僕都被制服,照水這才著氣問道:“姑娘,這是要做什麼?”她覺得自家姑娘只怕是瘋了。

俞憲薇並沒回答,走到一邊掀開了食盒的蓋子,將那壺茶拿出來,揭開壺蓋聞了聞。

錯不了,她化成灰都會認得的味道,摻了軟麻散的茶水,微微的苦。原來,哪怕是又過了一世,她已經改變了自己,也改變了許多人,這一切仍然如命中註定般又輪迴到她眼前。不過這茶水比之以前還透著些許澀氣,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俞憲薇一時只覺得心中憋悶得幾乎要炸開了,從上一世就累積的怨氣已經壓抑不住,她恨不得此刻能把整個俞府都毀掉給前世的自己陪葬。

俞憲薇重重咬了咬,咬得太狠以至於角留下血來,她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下淚來,她幾步走到芳芽面前,拉開一些手絹,直接把壺嘴進她嘴裡,往裡灌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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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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