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寓意罪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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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天元和副村长的婚事,没有开始,也无所谓结束。然而仅此,也被村人放肆地嘲笑了一番。村长说天元原来是呆子,读书教书变得傻儿兮兮,儿不知道社会发展到了哪步田地,年轻轻的副村长他还不讨。他知道副村长那女人存了多少钱?买玉石做砖也能砌起三间楼房。于是叹声、惋惜声嘘嘘一片,风起云涌了很长子。在很长的子里,张家营的村街上,汩汩动的都是对天元的嘲笑声。男人们到责任田种地去了,或到刘城——那时候还是刘镇——做小本生意去了。女人带着娃儿,到村头说三道四的议题,也就是张天元这个男人,怎么就不像个庄户人家,虽然你是教师,可到底还是农民,是农民就不能终夹着书本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样子。于是,女人猜测,和天元睡觉,到底是什么味儿。据说,他和娅梅一起,每晚都要洗澡,不洗洗那样东西,女人就是不让上。上了也不让碰她。说到最后,便都忽然明白,原来天元和大城市的漂亮女人睡了十几年,是无法习惯这乡下女人了。所以连那副村长也瞧不上眼儿。

“副村长咋样,也还不是乡下女人嘛。”其实,天元倒不是如此。娅梅回来那天,进村是傍黑时分。落的余辉,鲜鲜亮亮铺在山梁上,无论村落房舍、沟壑小溪,都酥酥地披了这浅紫淡红。天元正在新房收拾檐下的水地,要去洛走了,怕雨季到来雨水汪到墙上,便提前挖一条排水沟,有备无患。这时候,母亲忽然在哪个角落说,天元,娅梅回来了,你还不快去接她。直起头来,找不到母亲的人影,便又弯干活。母亲又说:“快去吧,她到了梁上。”把铁锨靠在墙上,将信将疑时候,跑进院落一个女人,脸鲜红,三十一二的岁数,看上去倒像二十四五,又浑圆,又俊俏,嘴偏厚,一眼望去,总让人觉得她要用那又红又的厚朝你亲吻过来。然而,她却不会白白那样。她是张家营的哑巴新娶人家的二婚媳妇,娘家是刘城的。原来的婆家也是刘城的,那个男人被抓走了,判刑二十二年,剥夺政治权力终身,这些情况张家营人所共知。至于详细,到底犯了什么罪,却都不太知晓。总之,男人住牢房去了,她不得不下嫁到偏僻的张家营来,虽然新的男人是哑巴,也就只好忍气声罢了。她跑到天元面前,呼重,脯起伏,说张老师,怪不得我送到门上你也不要,原来是有女人立马要来。这件事情,说起来远在村里女人们的街谈巷议之后。实际上,是在他去洛给人家做家庭教师之前。有天午时,他去井上打水,碰到这新入村的女人也在井上。因为井深,她无论如何绞不了一桶水,到井口看看,只有半桶,便又把水桶系进井里,如此三番,天元来替她摆了一下井绳,水桶便就了。因为自己是个男人,摆了井绳,自然要替她绞上水桶。做完这些事情时候,抬起头,才发现她在痴痴看他,就像读一本渴念已久的情小说。她说你是张老师吧,他点点头,她说我是哑巴的媳妇,结婚那天,全村人都去了,只有你没去。他说我得教书,不开身。她笑笑,一层鲜红在脸上跳跳

“我也看书,什么时候去借你几本书看。”说完这些,她不等他点头与否,便挑着水桶走了,看她挑水的那种架势,扭扭捏捏,便知道她是很少干重体力活儿的女人。事情,似乎是说说而已。谁知几天之后,吃过晚饭不久,张老师从山梁上纳凉回来,天气有了几分凉,门上大门想睡,进屋便发现她坐在边,借着昏黄灯光,正在他头翻看小说《乐家园》。那一夜,她穿了裙子,和二十多年前娅梅在梁上纳凉穿了裙子一样,宽宽大大,飘飘扬扬。上身是一件杏黄褂儿,杏黄上有一团团的红点,时疏时密。看见天元,她坐着没动,放下书说:“我来借一本书看。”他立在隔墙的门框下,如镶在其中的泥像,脸上僵了很厚一层慌

“借吧,”他说。

“不借了,”她笑笑“哑巴今夜儿不在家。”他问:“干啥儿去了?”她说:“到刘城卖苹果去了。”他说:“那你赶快回去看好门吧。”她说:“我把门锁了,今夜就不回去了。”说着,她动手解自己的衣服,不慌不忙,先解脖子扣儿,一个一个朝下,很快就解了五个扣子,出乡下女人很少戴的罩,端端地坐着不动,等他过来。算起来,张老师已经十余年没有接触过了女人,对女人的一切都已经开始陌生,甚至对那些第之事,似乎也完全淡忘。然就在这一刻,刘城的女人,端端地摆出自己的脯,等他走将过去,如同她在口渴到将要昏的男人面前,端出了一盆凉的圣洁的白雪。他朝她瞟了一眼,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和娅梅在一起的夜夜。那些快乐时光,仲的溪水样,清清澈澈,乐乐,从他的心底淌过去。使他到口干舌燥,喉咙如一条烧红的铁管,只要稍近那一堆白雪,便会吱吱吱地生出焦燎的白烟。可是他说,你别这样,我是老师,我清清白白一辈子。他这样说的时候,嘴发抖,声音干涩,像大夏天苦闷的气候里刮过的一丝热风,不消说阻拦不了这漫无边际的酷暑。她盯着他扭曲哆嗦的脸说:“你不是老师,你是呆子。你不过来你会后悔一辈子!”他慢慢地抬起头来,盯着她端来的一盆白雪。

“哑巴他给我叫叔你知道吧我是他叔。”她说:“哑巴他叔也是男人,不能可怜一辈子!”他说:“你知道我多大我是过了五十岁的人。”她说:“我知道你五十要找的就是五十岁的人!”他最终朝她走过去边走边说:“这样会毁了你和我…”她开始裙子边边说:“都什么世道了,你还这么呆。你害怕我就不让第三人知道这件事。”96事情若是仅此也就罢了,大不了落一声一失足成千古之恨而已。可是,张老师没有料到,完了事情以后,她赤条条地躺在上,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言语,忽然使张老师无地自容起来。她说张老师你到底年纪大了,没有哑巴的身体好,可和你做那事情我能说话,和哑巴说啥他都听不见,比起来你还是比他强些。这样说时,她心意足,脸上是常的快乐和幸福,并没有像他那样对突然邂逅的情,怀着无限的恐慌和。夏天的星夜,在窗外灿烂得十二分耀眼,星光月光,在窗上明明亮亮例如一块冰了。天元心里烫得厉害,仿佛一锅开水煮得他浑身发抖,直到望了窗上的明亮,才到稍微的平静,且这一平静,刚才的大汗淋漓,骤然之间,成了身的雨滴,整个儿人样,如同从歹毒的烈下跳进了刺骨的冷水。他了了草草抓起下衣穿在身上,光着膀子坐在头,用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不言不语。有风从窗口挤进来,凉荫荫地在屋里走动,他到那风一丝一丝地从他身上刮着,很像一条条冰凉的青蛇在他身上缓慢地爬动,在寻找突然吐出毒舌的部位。他冷丁儿打了个哆嗦,一股悔恨便钻入他的骨髓,虫子样咬着朝前钻去,直钻到他的心深之处。她说:“张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意?”他听她那热乎乎又粘又稠的话音,仿佛是从地下钻了出来,又又冷。事实上她说得十分体贴,可他觉得实则尖刻。他竭力想避开她的体存在一会。他到她雪白松软的身子,正如一个幽灵,在慢慢把他引向深渊。他把目光搁到窗子的明亮上不动,借以立马恢复自己一团麻的意识,在内心深处,展现一下自己一生的经历。他想到几天之前,曾经有人来介绍他到洛做人家子女的家庭教师,说月薪甚高,不要一年,就可以把他盖房的欠债,一笔了之。可那时他没去。没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是五十岁的人,已经懒得那些人生的奔簸。与其在过了五十以后到不适宜的都市寄人篱下,倒不如在这生于斯长于斯的乡下了此残生。可是,那时要随人去了也就好了。他把目光从窗棂的冷光上收回来,硬邦邦地放在她散着热气香味的身子上,糙地说:“你把衣服穿起来。”她坐起穿着衣服。

“我看你有些怕了,”她说:“我不会让人知道。”他把头的裙子给她。

“以后你别这样了,”他说“我做叔的对不起你和哑巴。”她毅然地摆过头来盯着他。

“什么叔啊侄的,无非上一个祖坟罢啦!”他勾下头去。

“无论如何是一个张字掰不开的。”老脑筋,她穿好衣服,跳下去系着扣子,动作轻捷得委实不像她那个年龄的作派。她说你睁眼看着这社会都到了哪个年月,你还像过在上一世纪似的。不要说人家南方,就是北方的城市、县城、集镇,也找不到你这样的呆子,也找不到像你们张家营几十年一成不变的村庄。她跺了跺脚,把刚才急于上时踩在鞋上的土灰跺掉,又了一把额上的头发,说张老师你别不像男人,这张家营就你文化深,你再想不开这样的事,张家营也太深山老窝了。哑巴明天还不回来,你给我留个门,到时我过来。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天元唤着说你明天千万别过来。可她既不回话,又不扭头,哗一声打开屋门,便踏进了院落的月光里。她的脚步声如踩在水中一样,将月光蹚得零零落落。她走了,他便猛地到一丝空虚和几分畏惧。仿佛她把他推向了暗的森林之中,预到那行将发生的事情就在眼前。

熄了灯去,躺在黑暗的深处,如同躺在一副棺材里。(外的黄黄,这时也从村里晃回来。在院里哼叽几声,回到窝里去了。他在上,目盯着一片幽暗,辗辗转转,不能入睡,直至天将亮时,要睡时母亲又从那边走了回来,说她看见村里新娶那个刘城的妇,从家里走了出去,问天元她是不是来了家里。天元望着母亲一脸的疑惑和怒恼,想说她不过是来这儿坐坐。可不等话说出口,母亲便一个耳光掴了上来,说你个不要脸的儿子,五十岁的人了,竟还敢这样伤风败俗!既如此不见骨气,人家先前一个个给你介绍媳妇,为何都一口回绝,模样儿还真的和你恋着灰梅似的。

“你说,”母亲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决计第二天将刘城的女人拒之门外,怀着仟悔的良好心理,捱到第二天夜里,本来将大门闩上也就是了,可又没闩门,及至她到了眼前,望一眼她过了三十却是不像三十的年龄,看看她红的嘴和挑逗人而又明亮的眸子,便终于又被她的惑带进了深渊里去。来的时候,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快乐。去的对候,留下了罪恶所带来的无尽恐惧,还有母亲的责难,娅梅的嘲笑。有的时候,为了聊以自,也曾想人生在世,并无所他求,活一天说一天,自暴自弃地偷生算了,横竖娅梅已经结婚,自己也大可不必对她念念不忘。可更多的时候,却是独自坐在屋里,或站在站了大半生的老君庙小学的讲台之上,可怕地想着自己堕落的恐惧,一次次地死心要与一刀两断,干干净净活到死时罢了。站在边上,望着天元这样人生的过程,实在为他痛苦难受。然而,并不等他最后拿出这样的举动,人家就笑眯眯地他这样了。第五个晚上,刘城的女人按时来到他家,做完那些事情,不慌不忙穿着衣服,说哑巴明天回来,明晚我就不来了。他说以后你都不要来了,我为这事提心吊胆。

“我不会让人知道,”她说“我一共来了几次?”他望着她那张平平静静的脸。

她说:“五次吧?”他依然望着她那张俊秀平静的脸。

她说:“村里人说你写《乐家园》赚了很多钱,我也不会要你太贵,你看着给我吧。和你在一块我高来得又多又快,有情和没情就是不一样。我恨那哑巴。恨归恨,,我也总不能白和你睡。眼下兴的是这,我若一分钱不要也无所谓,可那样显得我太傻。你不能让我办太傻的事情张老师。”97刘城的女人脯起伏着说,我送到门上你也不要,原先和我在一块的热乎劲儿,现在是一星半点也没了,闹半天是有省会的女人立马要来哩。快去接吧,我以为多年轻漂亮,原来不过是半老徐娘。刘城的女人这样说着,并不怎样嫉妒娅梅的到来,似乎反倒为发现娅梅已经年过半百而幸灾乐祸。她看着张老师那张将信将疑、半痴半呆的脸,又说你快去接她吧,已经到了梁上,老夫老了,十余年不见,好好热呵热呵,看看是和她睡着受活,还是和我睡着受活。说到这里,刘城的女人就转身走了,部上的,挂在扭转的肢上,仿佛是隐藏着急于出笼的两只动物,将她飘飘扬扬的裙子,顶撞得嗦嗦发抖。张老师望着她的身影,似乎是望着一只寻衅闹事的虎狼,既痛恶厌弃,又无奈她何。他把她看成恶的象征,以为是上苍专意从城里派她来对自己的惩罚。然而,从实际的角度去说,这个时候,他除了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的后悔,并不是对自己多么仇恨。至于说伦和道德什么,也无非是为了拒绝说说而已,谈到这两方面给他带来了多少痛苦,那倒不是怎样严重。不过原来,从一开始的媾合,他总误她是对他有着情,或者说,是被《乐家园》所动,才使她那么放心大胆,无所顾忌。及至她向他要钱时候,商量睡一次的价格时候,他才豁然开朗,那所谓的情,一开始也就空空,如果确真有那么一丝半点,那一丝半点的本身,也被时下的社会得裂痕累累了。那一夜,他独自许久地坐在院里,溶溶月光明洁如水样浇着他的身子。龙钟老态的黄黄卧在他的身边,他一下一下摸着黄黄的头,清凉的泪水身不由己地漫浸出来。黄黄已经活了三十个年头,身上的落时如被秋风横扫一样,然要再生,却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时的草坡。它的已经很是稀疏,摸着它没的头皮时,张老师摸到了自己五十岁的年龄,心里不仅微微一抖。在这样一个岁数,被刘城的女人玩之后,他忽然到自己的蠢笨和对时势的害怕。他说刘城的女人,原来你是个不要脸的‮子婊‬。刘城的女人气愤惊愕的望着他,如同望着抢了她的东西又反倒说她是贼的人样。张老师,她说,你怎么这样说我,我和你睡了,问你要些钱,又不坑你骗你,而且你怕人知道我就不让人知道,到头来你还骂我,分明是你不讲理了嘛。又说:“张老师,你去买人家东西不会不给钱吧。”

“我买啥儿了?”

“快乐。”

“你真是卖身子的女人?”

“随你怎么说。”

“你们刘城的女人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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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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