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寓意罪孽.2 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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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呢?”

“媳婦錢倒是有,可錢越多她越沒有好子。”

“錢是禍。”

“可那邊的人為那東西命都不要。”婭梅從屋裏出來,試着往屋外走了幾步。怎麼是這麼暖人的太陽。張家營遍地光。村頭似乎有人吵架。是男人女人的笑罵。男人趕着一羣羊進了一所空宅。原來是子清苦的大林。強強説:“我家子窮哩。”

“不怕,”姑娘説“就怕人懶。”強強説:“我年紀大了。”姑娘説:“我們倆還侍奉不了一個老人?”強強説:“你過來我們做些生意。”姑娘説:“我噁心生意,我想種地。”強強説:“我原來還以為你嫌我家不做生意。”姑娘説:“我要找的就不是生意人家。”強強説:“你怎麼噁心生意人家?”姑娘説:“結了婚再給你説這些。”婆婆和媒人進屋了。都同意吧?強強和姑娘低頭笑着。村街上的光暖洋洋地耀眼。鳥叫聲在光中又清又燙,如從一眼温泉中出的水。有一個嫂子走來了,婭梅,你剛起牀?八成是你和天元昨夜鑽到了一個被窩裏。

“嫂子,你可別亂説笑話。”

“貓狗還有二八月,何況人哩。”十五年不見了。那邊的年歲和這邊一樣計算。媒人説。都同意了説個結婚的子,你們都二十幾歲了。姑娘説哪一天都成。強強説由定吧。婆婆掐着指頭説,過完年吧,暖花開,我們村去班響器,一抬花轎接媳婦,吃了一頓飯,媒人領着姑娘便走了。來時兩手空空,走時依然兩手空空,從婭梅身邊過去時,婭梅把那紅紙封禮的錢包到姑娘兜裏,姑娘瞟她一眼,掏出紙包打開一看,問:“這是啥?”

“錢,夠辦婚事的。”

“我們這邊用不着這些錢。”姑娘把錢放在門口的一張凳子上,就像隨手掏出幾張白紙扔在地上一樣。婭梅望着婆婆:“你讓她拿上,是我的心意。”婆婆説:“這邊用不上錢的,看錢髒的很呢。”100看錢髒的很呢。從老屋出來,婆婆又在婭梅耳邊説了一次,同一個老嫂戲了幾句閒言,婭梅品味着婆婆的話,如同嚼一枚又苦又澀的果子。事情是真的想象不到,經過了那麼多的風雨途路,對自己的婚姻審慎再三,最終卻還是因錢而從命運場上敗下陣來,以致跌得頭破血,連留在都市的興趣也都沒了。總以為,把孩子生降於世,可以捆住男人的手腳,然卻忽視了一個問題,即社會已是二十一世紀,不要説男人的思想,早已與傳統道德斷絕。就連普通的三十歲往下的青年人,雖然成長於上一世紀,可看到與上世紀一些同類的事情,也是覺得那些事情荒唐可笑,當事人簡直蠢到無以補加的地步。婆婆先從屋裏出來,在門口等了一會婭梅,然後同她一路,穿街而過,朝着台子地上的新房走去。正是吃飯的時候,少不了一路同人寒暄招呼。婆婆説,快些走吧梅子,天元在家等得急了。婭梅説你先回去,我馬上到家。

婆婆問:“我對天元説你死心不走了吧。”婭梅説:“説吧,你要同意,我就死在這兒。”婆婆説:“你留下他自然也就留了。”十餘年的時間,從一個世紀到了另一個世紀,都市的變化天翻地覆,除了一些政府特意保護的上世紀的建築痕跡,事實上,很多人連上一世紀的心臟也換成了嶄新的一樣東西。然而,這鄉土社會,還是終於保存了上一世紀的風貌。雖然説,房子都是青堂瓦舍,可擺設、習俗、文化、人心,倒還都是原樣。總之,鄉村雖然換了一件衣服,可它從體到心靈,都還是原樣。至少説變化不大,神的純潔,依然如故,這就終於替從都市生活中逃出的人們,留下了一巢。幾十年前,初到張家營裏,看到村人蹲在門口的石頭上吃飯,豬和狗,卧在那飯碗下面,覺得農民的愚昧恍如隔世的原始山民。可是,時勢到了如今,社會經濟空前發展,連當初劉家澗那偏窮小村,也成了都市模樣的大城,回頭發現張家營依然故我,這反倒使婭梅有了心靈的藉。所有看見婭梅走來的女人,孩娃,都要站將起來,招呼她幾句,請她吃一碗自己家常的便飯。男人們不站,但男人們都端着碗説,你在我家吃飯吧婭梅,男人們不站是為了維護男人們的尊嚴。這裏的男人,決然不會如都市的男人那樣,一面對女人稱呼女士、小姐,顯示出西方的文明和對女人的尊敬;另一方面,剛將女士、小姐稱呼出口,就在心裏盤算這女人、小姐是不是屬於主張解放、標榜人生灑的那一類。如果能低三下四地幫女人乾點什麼,那他在心裏,準已將那女人了。想着和她上牀與別的女人會有什麼不同。所以説,看見這兒男人還在竭盡全力地維護男人的尊嚴,實在地説,也就保護了女人的聖潔。不消誰講,他們決然做不出新辦康華文化公司的經理所做的一類事情。在康華文化公司宣告開業的那天,婭梅知道男人不會回到家裏,便通過電話,到銀行查了自己的存款。她沒想到,男人為辦康華文化公司,竟私自動用了她一百八十萬元的積蓄。要説,一百八十萬元的資金,在錢已不再算錢的新世紀裏,並動搖不了婭梅在亞細亞商業大街的經營地位。可這麼一筆鉅額,他是如何通過出納取走的,卻使她大為疑惑。夜間十時,她找出納員,又聽説出納去康華文化公司送一樣東西,於是她腦裏的疑雲,更加濃重無比。到夜深人靜的十二時,仍不見出納員回來,便抓起電話,撥了五百塊錢買來的豫苑大廈一二o四號房的電話號碼:9194677。想不到,話筒裏傳來的竟是本酒樓出納員那半是武漢口音、半是河南口音的普通話。

“找誰?”

“就找你。”

“你是誰?”

“我是亞細亞酒樓的老闆,通知你在那兒睡着不要回來了。從現在起,你再也不是亞細亞酒樓的僱員了。你被解僱啦!”

“婭梅大姐,你讓我後怎麼生活…”

“你年輕漂亮,可以靠賣為業。”以這個電話為時界,掘開了她命運中的又一個大漏。出納員在電話裏僵着不動,呼又重。被窩裏男人女人熱的混合氣息沿着穿越都市的地下電纜,進入婭梅的房裏。片刻之後,男人的聲音從那熱的氣息裏走將出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我問你總共動用了我多少資金。”

“不是我,是我們。我們是夫!”那一夜,大約是她返城以後最為痛苦的一夜。獨自坐在牀邊,用手摸着腹裏生命的微弱搏動,既不願哭,也不願想些什麼。忽然對男人爆發的仇恨,使她對肚裏的孩子到一種噁心。明知道丈夫在同別人尋歡作樂,然又奈何不得他。在電話裏,她異常堅定地對男人説我們離婚。以為男人會到她的威脅,沒料到男人説離吧,也該離了,康華文化公司已經簽了很多合同,我可以在省會成為一個文化名商了。

“這就是你苦苦追求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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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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