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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憲薇掃了一眼廳中人多之處,俞元薇和俞華薇身邊各圍着幾個盛裝少女,正談笑風生,顯然是各自好的圈子。好在雖彼此劃出一條看不見的鴻溝,卻還記得這是家中宴客,不至於鬧出些什麼不愉快,尤其是俞元薇,不時招待幾句落了單的客人,顯得十分大度懂事,儼然一派長姐風範。
“六妹,來這裏!”俞元薇看到進門的俞憲薇,便笑着招手。待俞憲薇近前,便向其他小姐介紹這個妹妹,“這是我三叔家的六妹妹,名字叫憲薇。”俞憲薇團團行了一禮,她的行為舉止,其他姑娘有意冷眼看着,儀態、衣飾打扮都尋常,倒也挑不出什麼錯。
便有一個親友家的姑娘笑道:“不是聽説俞三叔家裏是一對雙生子麼?怎麼只見這一個?”俞憲薇垂眸道:“妹妹回去更衣了,稍後就來。”俞華薇身邊一個紫衣姑娘撲哧一聲笑,捂嘴笑道:“稍後?我還以為俞七姑娘怕行禮行得不好,想在屋裏多練練,都不敢來見我們了呢!”其他幾人心照不宣,都是暗笑不止。看來,俞明薇鬧的那些小別扭已經是盡人皆知了。
俞元薇身為長姐,不論呂氏和小古氏之間有怎樣的暗,在明面上自然應當維護幼妹的體面,忙笑道:“七妹是個講規矩的,禮儀學得很快,連嬤嬤都常誇呢。”
“是呀,怎麼能不誇呢,別人第二天要學的東西,她提前一天就偷師學了,若都這樣了還比不上別人,那也太愚鈍了。”紫衣姑娘咯咯笑道。
幾個知情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俞華薇笑得格外響亮,旁邊有人不解,好奇地低聲詢問,便有人小聲給她解釋。不多時,俞明薇的事就傳遍整個小花廳,眾人竊竊私語中都免不了嘲笑。
“七妹只是好學心切,她小小年紀,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俞元薇免不了辯解兩句,只是話説得分明不誠心。看來大房人和小古氏之間嫌隙不小。
“我看不是好學心切,是起了不該有的念頭吧。”俞華薇眼角瞥了一眼俞元薇,微抬着下巴冷笑道,“名分本就是尊卑有序,她雖然也是嫡女,但也該知道做什麼都不能越過嫡姐的次序去。這樣苦心孤詣的處處出頭又如何?最後還不是被當了笑話。”她指桑罵槐,分明就是在指責小古氏越了王氏的次序,順便又用嫡庶之分敲打俞元薇。
俞元薇素來對嫡庶二字,如何不知道其中意思,不免臉變了變。
那紫衣姑娘看戲看得起勁,更是咯咯直笑,不安好問道:“大表姐,聽説五妹妹也回來了,怎麼不見她來和咱們姐妹説笑?她到底是大堂伯的嫡女,身份更尊貴,來接待我們也該是名正言順的事。”俞元薇更加被擠兑得臉上笑意全無,卻不能反駁一字,只得強顏歡笑道:“母親身體不適,五妹妹在侍疾,就沒有過來。妹妹若想去見她,我讓丫鬟給你帶路吧。”紫衣姑娘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手絹,道:“不必了。大堂伯母病着,我怎好冒然去打擾,只是大堂姐也真是的,你母親病了,連嫡妹都去侍疾了,為何你不去?可見,平大家誇你的那些孝順懂事的話也未必是真的。”旁邊有和俞元薇好的姑娘看不下去,出言道:“妹妹這話可就過分了,哪有客人這樣無禮擠兑主人家的?”眼看着這羣姑娘吵了起來,這樣子不須自己動手,這些人自己就能把俞明薇的好名聲傳播開了。俞憲薇聽了一會兒,甚無趣,就往旁邊角落周蕊兒處走去。見她歪着身子,抿着無意識摳着扶手上的雕花,一副魂遊天外的樣子,便上前道:“想什麼呢?”突然被打擾,周蕊兒眼中滿是怒意,手肘往後就是重重一擊,幸而俞憲薇反應快,身子一動閃遠了些,挑眉笑道:“做什麼要撞我?”周蕊兒扭頭要發火,待看清了人,便剎住了脾氣,眯着眼道:“怎麼是你?”俞憲薇這才靠近些,坐到旁邊空椅子上,笑道:“才幾不見,你又火爆回去了,還是這樣子冒冒失失的。”周蕊兒鼻子裏重重哼了一聲,冷冷道:“我冒冒失失,與你何干?橫豎你和別人一樣,面上姐姐妹妹喊得清熱,肯定心裏是在罵我笑我的。”俞憲薇一怔,道:“好端端的,怎麼突然説這沒頭沒尾的話?我什麼時候笑你了?”周蕊兒眸光一沉,上上下下看了俞憲薇幾遍,那目光竟出奇地冰涼刺目,板着的臉出一絲譏諷笑意,冷冷道:“我爹就要娶了,這事沸沸揚揚,你居然都不知道?可見你心裏從不曾拿我當回事,我家的事你從不關心,我這麼久沒來你也竟沒差人來問過。罷了,我知道自己脾氣壞,討人嫌,沒人緣,也沒人關心,看你對我好,便以為你和別人不同,是真心對我。現下知道了真相是我活該,也算我認清了你們這些人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真面目,以後大家一刀兩斷便罷。”説着,站起身,怒氣衝衝往外衝了出去,險些撞翻一個剛進門的小婢。
周蕊兒喜怒無常不是第一次了,但這一次格外反常,並不是之前那樣刁蠻任的耍脾氣,那冰冷眸光中含着一絲傷心難過,看得俞憲薇心底微微顫了一顫,不由愣住了。
“六妹,”有個族姐在旁邊看了,好心過來勸,朝着門口的方向努努嘴,道“她從來都是這種子,我們大家也都不敢惹她,你也別介意,當她的話是耳旁風,聽過就算了。”連名字都不肯直説,只以“她”字稱呼,周蕊兒的人緣之差可見一斑。
俞憲薇客氣點頭道:“多謝姐姐提醒。”眉頭仍是忍不住皺了皺。
原本她和周蕊兒也説不上有什麼深厚情誼,最初是周蕊兒耍橫惹了她,她便回擊了一回,之後也一直是周蕊兒纏着她玩耍,更多時候她只是帶了幾分冷眼旁觀看着這個小姑娘慢慢出還算純真的子,便漸漸生出幾分同情之心,有意幫助周蕊兒改變未來的命運,但到底心頭也仍是疏離的。
真心或是假意,平或許看不出來,但一旦有什麼事情發生,兩相對比,孰輕孰重便一目瞭然。也難免傷了周蕊兒的心。
俞憲薇嘆了口氣,起身想去找她勸解幾句。
“姑娘!”那進門的小婢正是照水,她四下看了看,一眼看到俞憲薇,忙幾步緊走過來,有些急切道,“嬤嬤讓您回去一趟。”兩隻眼睛故意眨了眨,帶了幾分緊張和動。
這是早先約好的暗號,表示謝娘子已經入府。
俞憲薇停住腳步,想了想,嘆道:“走吧。”周蕊兒正在氣頭上,此時去找她只有火上澆油的,待事情過後再去尋她吧。
照水應了一聲,轉身在前面帶路,俞憲薇回頭看了眼,俞華薇俞元薇兩個都在和身邊人談笑,並無人注意到她,便跟着照水出了門去。
一路出了花廳,繞着走到一處角門,面遇見一個老太太屋裏的婆子,因為上一次這婆子擅離職守,才讓俞憲薇偷進出角門去了老太太院子惹麻煩,事後這婆子被訓斥了一頓,對俞憲薇頗有怨言,此時見了她也不讓路,攔在門口,上下看了俞憲薇一眼,吊着眼角道:“姑娘怎麼不去花廳裏玩?來這裏做什麼?”照水有些膽怯,不免提起心來,俞憲薇指着裙角的黑印,笑道:“太太吩咐我回去換件衣裳。”那婆子大約是知道了剛才花廳裏的事,便沒有多問,只是仍狐疑地多看了幾眼,讓了路。
又走了一段路,俞憲薇前後看了看,附近沒有別人,便低聲問道:“她們在哪裏?”照水道:“我聽花園后角門上的劉婆婆説,因為怕衝撞了前門進出的貴人,太太吩咐讓杜姑娘的親人從後門進來,在北角一個偏院裏接待的。”後門是下人進出所用,杜若秋好歹也是俞家半個主子,用這個門接待杜若秋的親人,着實有些輕慢了。其實這樣的小事未必經了小古氏的耳朵,更有可能是下頭管事媳婦們的吩咐,就像今天堵的馬車道和少了的馬車位一樣,小古氏頭一次經營這樣的宴會,絕對做不到面面俱到,總有疏忽之處,這就要看下人們是否有心相幫,若是底下管事們有異心,只消各自鬆手忽略一兩處,雖然錯不了大褶,但零碎惹的埋怨也能叫小古氏防不勝防,最後那踩低捧高的名頭怕也會落在小古氏頭上。
雖是有人存心使絆子,但也能看出小古氏能力有限,不但這些天下來仍沒有降服底下人,且該提防的也沒有提防。如此手段,怎當得好這麼大一個家。
照水從小在俞府長大,對各處院子悉得很,七拐八繞便將俞憲薇領到一處偏僻小院,剛到院門便見院中滿是雜草,房屋也寥落得很。這樣院子待客,實在失禮。
照水見自家姑娘皺了眉,以為她是嫌棄院中髒亂,忙解釋道:“這裏原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很久沒用了,姑娘將就些吧。”俞憲薇搖了搖頭,往屋裏走,才走到台階前,便聽到薄薄門板內傳來隱約説話的聲音。
杜若秋沙啞的嗓音哽咽道:“若不是走投無路,我實在不願如此厚顏來求娘子。”另一個略低沉些的年輕女聲笑道:“何須這般見外,當初我既説過有難必相幫,如今自然不會袖手。”杜若秋幾乎要低泣出來:“娘子…”
“喲,這不是六妹妹麼,怎麼好端端的不進門,卻在外頭聽起牆了?”忽而一聲戲謔從身後傳來,俞憲薇一驚,回頭看去,卻見俞明薇抱着手,似笑非笑靠在門邊打量着自己,幾不見,這女孩身上的戾氣似乎更加深重。
身後屋內的説話聲突然停了,片刻後門扇大開,杜若秋紅着眼睛站在門前,掃了眼院子情景,微笑道:“兩位姑娘,請進吧。”俞明薇卻不進來,只對她道:“我只是來説一聲,已經和廚房説好了,等會兒會送一桌飯菜來,你就好好招待客人吧。”杜若秋福了福身,道:“多謝五姑娘。”俞明薇點了點頭,瞟了俞憲薇一眼,轉身走了。
俞憲薇聽她們這番談,便明白了這段時杜若秋也找過俞明薇尋求幫助,想必俞明薇念着六叔的面上,格外照拂了幾分。
杜若秋看着站在台階前的俞憲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仍舊笑容不改:“六姑娘既然來了,進來坐坐吧。”俞憲薇本就是為了謝陶朱而來,自然不會客氣:“好。”又命照水,“去院門口等一等廚房的飯菜。”照水會意,知道俞憲薇是讓自己去門口望風,回身往院門去了。
杜若秋笑笑,將俞憲薇進了屋子,卻在關門時只關了一半,留了一道空,恰好可以看到院門的情景,看來她並不是完全信任俞憲薇。
俞憲薇自己也是個謹慎的,倒也不會介意杜若秋的這個舉動,她全副心神都放在屋內的另一個人身上。
謝陶朱比她當年在江上遇見的樣子年輕了許多,二十來歲的年紀,一身紅衣,深黑衣緣上是暗紅的卷草紋刺繡,帶了幾分古拙之意,眉眼分外沉靜,但眼波動間似有星芒,柔和的鋭利。
作者有話要説:覺腦袋僵掉了,很難找到覺。~~o(>_<)o~~約的人很可惡,好想自己暴打自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