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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寬禮居,不出意外,賴媽媽出來道:“太太身子不適,今就不見六姑娘了。”小古氏只怕已是恨極了俞憲薇,連裝樣子面上情都不願,斷然不肯見她。
俞憲薇也不強求,依着禮數在門外給小古氏行全了禮,才要離開,卻瞥見東廂房廊下,俞明薇紅着眼睛淚眼汪汪站在那裏,明明是受了大委屈的模樣,卻偏偏極力忍耐淚水,強顏歡笑,看着讓人好不憐愛。
這是昨上午客前分別後俞憲薇頭一遭見到俞明薇,昨下午她和小古氏鬧出那麼大陣仗時,這位七姑娘一直縮在屋子裏不見人影。今終於捨得出門,卻仍是這樣一幅被惡人欺壓的弱者可憐模樣,便如無言的控訴,兩人這般對站着,看見的人只怕都會以為是姐姐欺負了妹妹。
昨之事到底如何,眾人心中只怕早有了定論,但俞明薇仍是不遺餘力做出這般受了委屈的情態,妄圖贏得輿論的同情憐憫,俞憲薇只覺索然無味,又十分可笑。
“姐姐…”俞明薇咬了咬,輕輕道。
俞憲薇止住腳步,對灑金照水微微示意,便轉身朝俞明薇走去。
見到姐姐走近,俞憲薇的淚水刷一下了下來,晶瑩剔透掛在臉龐上,她這幾清減了些,嬰兒肥的臉顯出幾分清瘦意味,恍惚間更像那個後儀態萬方,傾國傾城的美人。
俞憲薇身上炙燒般閃過一陣疼痛,這從不曾消退過的熱燙覺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眼前這人的真面目。
“姐姐,你怎麼能那樣對孃親呢…”俞明薇淚珠漣漣,低聲軟語帶着幾分責備道,“你不知道孃親多麼傷心,昨夜哭了一夜,今天早上眼睛都腫了,我看了都心疼…”俞憲薇靜靜看着她這番做派,本沒有反駁的意願。
這個姐姐自小便温和得有些逆來順受,縱然最近格大變,但此刻這低眉順眼的樣子,便又有些像以前了,俞明薇以為她不説話便是心虛,心下微松,輕輕拭淚,繼續道:“姐姐,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孃親縱然對女兒嚴厲些,也是為了咱們好。你怎麼能忍心拿刀去戳她的心呢?
…
”見她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自己不孝,別無新意,俞憲薇毫無興致再聽下去,便面無表情打斷了她的話:“你要説的就是這些?”俞明薇正自以為説得動情,冷不丁被她魯打斷,一時間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姐姐:“你,你説什麼?”俞憲薇角彎起一絲冷笑,微微眯眼,帶出幾分輕蔑之意:“我以前真是愚蠢,還以為你是個如何厲害的人物,處處避之不及,如履薄冰。如今沉下心來不躲不閃、認認真真地審視前後之事,才發現你原也不過是個搬口舌是非,背後使絆子的小人。如陰溝裏的老鼠一般,只會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又有何可懼之有?!”俞明薇聽得一怔,繼而滿臉通紅,細細的柳眉緊緊皺了起來,口不停劇烈起伏,像是忍受着極大的羞辱和怒氣:“姐姐,你説什麼呢?!我是你親妹妹!你怎麼可以…”俞憲薇輕笑,緩緩湊近,俞明薇嚇了一跳,竟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待反應過來,不免更是懊惱羞窘。
“我什麼也不想説,只想提醒你,後檢點些,少算計我!如若不然,便休怪我同昨一樣再不留情面!”俞憲薇貼在她耳邊慢慢説完,輕哼一聲,轉身便大步走了,徒留下俞明薇臉煞白,搖搖墜。
俞憲薇領着幾個丫鬟才走出兩步,便聽見身後院內俞明薇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好不難過傷心,賴媽媽眾人忙不迭疾走過去哄她。
照水到底有些擔心,怕小古氏她們借題發揮,抹黑自家姑娘,便拉了拉俞憲薇的袖子:“姑娘…”俞憲薇淡淡道:“別理她,昨以後,她是什麼子已是盡人皆知,這點子小事傷不到我。”照水這才轉憂為喜,暗自忖道,的確如此,現如今七姑娘嬌氣好哭心眼小肚量小,專愛在人背後做小動作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如今就算她裝得再委屈,只怕也沒幾個人當真了。
俞憲薇步伐輕快,行動間衣炔飄飄,仿若凌風一般,照水等人小跑着才能跟上,要到門前時,忽聽見身後俞明薇淒厲嘶喊道:“俞憲薇!你若是敢踏出這個門,便再不是我姐姐,也不是孃的女兒!”語氣中竟罕見地帶了幾分強硬和狠絕,話音未落,俞憲薇猛然停住腳步,恰恰停在寬禮居大門門檻之前。
照水素來心直,聽了俞憲薇的話便以為萬事都不要緊,本是充耳不聞,卻險些一頭撞在自家姑娘背上,嚇了一跳,忙剎住腳步,問:“姑娘,怎麼了?”灑金拉住她的袖子,照水不解,轉頭去看灑金,卻見灑金輕輕搖了搖頭,視線轉向俞憲薇身上,神情中頗有幾分凝重。
俞明薇撥開身邊圍着的人,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和自己幾乎一般身量大小的少女。卻見俞明薇只略停了一瞬,隨後輕輕拂了拂衣袖,微微提起裙襬,輕盈地一步跨過門檻,隨即加快腳步,只見衣裙翻飛,轉眼便走沒了影。
俞明薇本來憤怒緊繃到極處,乍見這個結果,全身力氣便像被走了一般,身子一軟,賴媽媽忙一把將她扶住,卻見自家小姐捏緊了拳頭,脖頸上青筋怒漲,狠狠咬牙道:“今這羞辱,他定會百倍回報!”賴媽媽手上不由得一緊,眼神慢慢沉了下來。
俞老太太雖然接了俞憲薇過來,心裏卻並是不真心喜愛她,也不願意讓她和自己同住一個院子,只遠遠安排在崇德堂後罩排房的一間小院子便罷,不過仍派了珊瑚水晶幾個有身份的大丫頭安置她的起居,所以眾人雖知道這位六姑娘並非真的一朝得勢,卻也不敢完全小看了她,甚至因為她搬至老太太院中之故,無形中也是地位的上升,大房如夫人和二房的王氏以及幾個堂姐妹兄弟都送來了喬遷賀禮,顯然都很重視。
但同時,也有了個壞處。
“姑娘!”珊瑚笑着合上物品單子和小賬簿,道,“姑娘房裏的首飾、擺設和所剩的銀錢銅板我已經點驗清楚。後姑娘房裏的月例都由水晶來發放,每次發放的時候也都會再點驗一遍各東西。若有損壞的,便統一記載入賬,各經手人簽字畫押。”照水聽得咋舌不已,方才珊瑚眾人連俞憲薇行李裏頭有幾個銅錢都要點算清楚,各物品也要對着賴媽媽給的清單一項一項查明,連草紙有幾張都不放過,一一登記,看來老太太屋裏真是嚴苛。
俞憲薇面不改地接過珊瑚遞過來的首飾盒鑰匙,淡淡笑道:“多謝珊瑚姐姐了。”珊瑚見她並不像傳説中那樣緊抓錢財,對自己有所牴觸,心下也鬆了口氣,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照水待她出去,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對着俞憲薇眨了眨眼,早在前幾,俞憲薇便拿了些銀錁子和金錁子以及許多不常戴的首飾,總共大約得值七八百兩銀子,把這些東西悄悄給了照水的娘江嫂子,讓她藏到自己家裏去,加上梅花樹下還埋了一些不曾取出。所以,今珊瑚清點的俞憲薇手中東西,和其他俞家小姐相比,略有幾分寒酸了,和賴媽媽給的單子也有許多對不上。
珊瑚有些疑惑,便試探着問了幾句,俞憲薇含糊答了,叫珊瑚錯以為是素打點下人花去的。珊瑚聯想到之前宮粉被攆時的言,越發憐惜俞憲薇小小年紀要受這些奴大欺主的苦楚,倒嘆息了良久,回去覆命時,也幫俞憲薇説了許多好話。
老太太素來一針一線都要管到,自己院裏進了人自然是鉅細靡遺都要問,聽了珊瑚的話,沉重眉頭點了點頭,便不再計較物品單子上缺失之物,只叫人單獨傳話給小古氏,吩咐她以後要嚴加管束下人,好好擔起俞家三房主母的責任。
小古氏本就自覺受了委屈,憋了一肚子氣,又聽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斥責,更是顏面掃地,滿腔義憤下,忽又聽得俞宏屹身邊下人傳來的消息,説碧璽姨娘月事未來,像是有了身孕,聽了這話,小古氏如遭晴天霹靂,直接病倒了。
因為她在俞老太太面前失了寵,其餘人等並不特別熱絡來探病,呂氏帶了俞元薇來過幾次,但小古氏忌恨她陷害自己,便以各種藉口打發了,不肯見她。數次下來,呂氏身邊的人頗有微詞,呂氏卻嘆道:“慧妹妹素來清高傲世,這些俗務本就不通,我做姐姐的多擔待些便是了。”一時,聽者無不稱讚呂氏心寬仁厚,賢良淑德。小古氏事後聽説,恨得險些把一口銀牙咬碎。
俞憲薇雖心恨小古氏,但礙於母女名分,也前往寬禮居幾次,卻是連大門都未入就被俞明薇的丫鬟趕了出來。一時間三房雙胞姐妹惡的消息傳遍了俞府,讓有心人笑掉了大牙。
俞憲薇卻並未放在心上,因為有更重要的事佔據了她的注意。
大老爺俞宏峻不將攜姨娘孔氏並一雙兒女返回荊城俞府。
呂氏攥緊了帕子,氣得砸了一整套粉彩細瓷的茶具,狀若癲狂,連孃懷裏的小女兒嚇得哇哇大哭都恍若未聞。而門外轉角處,俞如薇側耳聽着屋內一片混亂,卻如聞仙樂一般愉快地勾起了角。
作者有話要説:這個女主並不是個現實意義上的好孩子,為了保全自己,會有小小的栽贓害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