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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茬鬧過,後宮的嬪妃們陸靖柔認了個全。皇上的心思也明白一二,選秀女都看門第家室,並非擇貌美者先。矮子裡頭拔將軍,陸靖柔這張臉後宮裡是頭一份的。
她愁容滿面地讓梳頭小太監給她梳燕尾,今兒個是中秋,宮裡開筵席,人人有賞,不消說又要鬧到大半夜。皇上昨兒翻窗戶進來,說養心殿炕不暖和,要依著她睡。
送上門的雨豈有不承的道理,萬歲爺龍虎猛,害得她早上起來耷拉眼皮,一味的睡不醒。
各宮都按品級大妝,先過慈寧宮給太后請安。而後跟著皇上的儀仗上太廟祝禱,告祖先。
陸靖柔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偷偷地跪得痠麻的膝蓋,真是不容易,多辛苦也得咬牙忍著。她前頭是嫻妃,好像身子骨不好似的,手帕子捂著嘴吭吭地咳。她閒著沒事,數嫻妃鞋上的蘇穗子,右腳數過一圈兒半,祝禱就結束了。
眾人苦熬了一天,晚上乾清宮開宴。陸靖柔餓得前心貼後背,顧不上什麼鐘鼓齊鳴、吹拉彈唱、使臣進獻——都是現代比比皆是的玩意兒。宮裡過節不似民間,筷子都沒拿穩,就得跳下椅子謝恩。飯吃不下多少,勝在運動量大。中途御茶房切團圓餅,滿宮的嬪妃、太后,連同底下伺候的有頭有臉的太監和侍衛都有份。
吃完飯拜月亮送焚化,把一個足有十來斤重的大月餅用紅綢子包起來,留到年夜飯上吃。那還不得餿了?陸靖柔嘴角。瞧見月光底下雙喜嘴子發白,連忙背過身從供桌上月餅堆裡順出一塊巴掌大的月餅,囑咐她離遠了吃,莫給人瞧見。
主子享樂,下人們就得遭罪,她心疼雙喜。打穿越過來,雙喜這丫頭就堅定不移地相信她就是陸貴人,只不過生病燒壞了腦袋才不記得事。從前陸靖柔不得寵那些時,餓得肚子疼,雙喜冒著責罰給她偷餑餑。後來升了嬪位,雙喜荷包裡準有各她喜歡的乾果餞,自己卻從來不吃一口。
方才席上喝了幾杯酒,這會子酒意有些上來了。雙喜擦掉嘴邊的月餅渣,扶起一步叄晃的陸靖柔。
沒成想半道兒就叫人截住了,長街上黑,看不清人臉,聽顫巍巍的聲口像是個太監。雙喜舉起燈籠往臉上一照,果真是如意兒。
陸靖柔被他這鬼哭狼嚎的一嗓子嚇得酒醒了七八分,來人是如意兒又不好發脾氣責罰。她抓著雙喜的手腕穩了穩心神,低聲喝道:“大晚上的,有什麼事兒不能回宮裡慢慢兒地通稟?”雙喜接茬,語氣柔和許多:“撒的哪門子癔症啊?沒出息,不怕你乾爹知道了打你板子。”陸靖柔詫異地看她一眼,如意兒撲通一聲兒跪下了,哭道:“大姑小姑,您二位暫且放過奴才這一茬吧。實在是乾爹病得狠了,有一味藥引非宜主子不可,奴才一條賤命主子認打認罰,求求您發慈悲救救乾爹吧。”如意兒跪在地下咚咚地磕頭,陸靖柔和雙喜對視一眼,一時沒了主意。這麼說,確有幾天沒看見他了,中秋宴上伺候的那個看著臉生。
半晌,陸靖柔組織好語言:“既這樣,勞煩你帶路,我們去瞧瞧蕭大人,他於我有恩。方才不是說藥引非我不可,這是個什麼講法?”如意兒忙回道:“太醫說乾爹這病古怪,要屬虎卯時生的活人戴過的珍珠,磨成面兒和人一同服。媽子現已找著了,奴才們滿宮裡盤算唯有您和貴妃娘娘還有御前的柳是屬虎卯時生人。柳不愛花兒朵兒,只戴素簪子。只是貴妃娘娘同乾爹不對付,現下只有來求您了!”珍珠當藥引子,那太醫是不是看過《紅樓夢》?所幸她今兒頭上戴的是鈿子,上頭鑲了不少的東西。趕忙一頭兒叫如意兒帶路,一頭兒摸索著將衣襟上十八子手串解下來,那墜腳墜的亦是兩顆大珠。
叄人腳程快,不一會兒到了掌印值房。陸靖柔不好進去,先同雙喜陪著到了側室,將頭上的鈿子摘了同手串先人送去。如意兒預備下妝奩,雙喜給她梳個把子頭的工夫,那邊已經有動靜了。
她整好儀容,才同雙喜走過那邊去。立在外間,聽裡頭病人的聲音。不多時如意兒出來叩頭:“奴才替乾爹謝娘娘救命之恩,謝娘娘救命之恩。”陸靖柔忙攔住他:“舉手之勞,不妨事的。蕭大人現在如何了?”如意兒汗涔涔的臉上浮現出笑意:“虧得娘娘保佑,藥一下肚就緩過來了,有聲氣兒也能睜眼了,還問奴才要水喝呢。”這病忒蹊蹺,如意兒一味油嘴滑舌,怕沒那麼簡單。雙喜給她一個眼,放低了聲音問道:“你且同我們主子說實話,蕭大人這病到底怎麼回事。”如意兒被她切中要害,愁眉苦臉猶豫半天,才答:“怹老人家平素忙得點燈熬油,幾天幾宿的不睡,偶爾傷風扛幾就好了。前幾天不知怎麼的,從外頭辦差回來就病倒了,燒得成天攥著拳頭說胡話,水米不打牙快瘦成人乾兒了。後來把林醫正的師父連夜從天津接了來,說怕是撞克了。”陸靖柔挑挑眉,饒是之前鬧過尷尬,也是救人一命的好事兒:“替我傳個話兒給他,就說讓他多吃多睡,扶正了正氣,自然百病不侵。”如意兒卻猶豫:“您不瞧瞧去麼?”她本來想走,一轉身又猶豫不決。按說嬪妃去太監房裡,雖然有些情,但落了外人耳裡著實聽著古怪。不過大半夜這麼急匆匆的尋她來,原該去探探虛實,看看是不是真病得不成了。
她打定了主意,叫雙喜和如意兒留在外頭,自己悄悄兒地在門口望一眼。不料這會蕭闋早醒了,睜開眼看見是她,掙扎著要起來,“恕臣無禮……”陸靖柔沒法子,只能叄步並作兩步衝上前,把他又按回被子裡面去:“蕭大人如今病著,靜養著才是。”她沒伺候過人,動作手腳,蕭闕也沒計較。半晌勻了氣才問道:“主子怎麼來了?”觀他面,燒得面頰紅,說話聲氣兒倒是大多了。底氣足,按理說身體就應當無大礙。陸靖柔放下心來,皺眉問他:“你出去辦差,可是衝撞到什麼,自己還記得嗎?”他慘笑著搖頭,病來如山倒,這其中蹊蹺之處一時尚且不好排查。不過他病這麼多天,睜開眼發現她在這裡,心裡痛快許多,病也都不算是病了。
“罷了。”陸靖柔站起身來,理理裙衫上的褶皺,“這半宿好折騰,也該回了。蕭大人多歇幾,作養好了身子不遲。皇上那邊,我替你說一聲。”蕭闕躺在上看著她,目光像個溫順的孩子,口裡恭敬地念道:“臣恭送宜嬪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