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四章菊花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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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俞元薇的丫鬟卷青送來一封燙金菊紋的帖子,上頭是幾行圓潤秀美的趙體字,是俞元薇親手所書,內容是邀請俞憲薇次前去溫仁堂賞菊。

俞憲薇不由一笑:“大姐姐果然是長姐風範,這事兒不拘讓哪個丫頭來告知一聲便罷了,竟學大人們一樣正正經經下帖子,還勞動你親自來送帖子。”卷青微微笑道:“兩位姑娘都是至親,我們姑娘不肯怠慢,這匣子還是老太太賞的蜀中浣花溪的水和木芙蓉所制薛濤箋,姑娘一直捨不得用,這回特地取出來寫了請帖,要顯得鄭重其事地才好呢。”俞憲薇笑道:“大姐姐真是有心了。”又見卷青手裡還拿著一張貼,便多看了幾眼。

卷青乖覺,笑道:“六姑娘恕罪,小的先告辭了,還要往七姑娘那裡送帖子去呢。”俞家大房和二房,若要給幾個孩子送東西,順序必定是不一樣的。大房不以嫡庶,只按照齒序論先後,而二房則必定先嫡後庶,今這帖子若是出自俞華薇之手,必定是先俞憲薇俞明薇,最後才輪到俞秋薇,丫鬟們也因此要多兜幾個圈子。

俞憲薇瞭然,點頭道:“勞乏你了。”又命灑金遞了三青碧的柳葉結絡子過去,道:“不值什麼,你拿著玩吧。”卷青微微怔了一下,但立刻恢復了笑容,雙手接過絡子,這才告辭離去。

灑金收拾著絡子盒,照水咂巴咂巴嘴,還是沒忍住,悄聲問:“姑娘,就賞三絡子,會不會太輕了些?”俞憲薇放下手上的燙金帖子,慢悠悠道:“家裡不是每個月都有月錢發的麼?領了錢難道不該認真做事?再說了,你家姑娘我的身家說不定還不如她呢,哪裡需要我去充大肚羅漢。”其實俞憲薇這樣說不過是想逗逗照水,她並非吝嗇至此,而是另有原因。

在俞家,大小主子都是手頭散漫的,越是有些身家的越不在乎這些散碎錢財,久而久之,在下人中隱隱形成了一套約定俗成的觀念,賞錢越多的主子越尊貴。主子們漸漸也知曉這些,有錢的自然不當回事,而手頭不那麼寬裕的為了在下人面前爭些臉面,勒緊帶也要給豐厚的賞錢,比如俞家庶出的四老爺和五老爺,直到分家出府才真正鬆了口氣,少了給賞錢這個大頭,反比在府裡時闊綽不少。

這輩子俞憲薇手頭攢下的錢是有大用處的,她不會再這麼愚蠢費在小事上,這些陳腐可笑的舊規矩誰愛守誰守。橫豎三房已經出了一個順手撈羊的四姑娘,再出一個吝嗇小氣的六姑娘也不算是新鮮事。

照水吃驚得張大了嘴,灑金則神情如舊。俞憲薇想了想,又道:“錢這東西,平時看著雖沒什麼,但在關鍵時候是能救命的,手上散漫不知珍惜,到最後只能是有苦自知。”這道理,在逃難的路上早已深深刻在她骨血裡。

照水似懂非懂,眨了眨眼,乖巧地應了一聲,灑金則蓋好絡子盒,自去捧了一盞新茶來。

給賞錢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禮尚往來,俞憲薇這裡不給別的丫鬟賞錢,漸漸地,其他人給南跨院丫鬟的賞錢也會少下來,丫鬟們之所以爭著去主子跟前伺候,豐厚的月錢和賞錢是很大的原因,如果到手的銀錢比預想的少掉許多,那麼有些本就心思不正的幾人或許就會生出別的想法。

第二天正是秋高氣子,眼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俞憲薇正準備去溫仁堂,綠萼笑盈盈走了過來,手上捧著備好的小禮物盒子,道:“姑娘,幾位表小姐都要到了,咱們也該走了。”俞憲薇往旁邊看了一眼,照水鼓著腮幫子站在門邊看著綠萼,見俞憲薇看向自己,咬了咬牙,低下了頭,眼中幾星怒意猶未熄滅。看來是綠萼強搶了她的活計,這也難怪,這些子俞憲薇一直冷著綠萼,只吩咐些瑣碎小活計給她,卻沒有什麼實權,綠萼雖然顧忌宮粉的前車之鑑,不敢和俞憲薇對著來,但她到底是小古氏下賜給俞憲薇的丫頭,有這股子長者所賜的底氣在,定不會甘心一味退讓,今天是在眾位小姐面前臉的子,也能間接昭示她大丫鬟的身份,綠萼是不會放過的。

俞憲薇抿住,微微理順衣袖的淺褶,淡淡道:“走吧。”說罷,當先一步走了出去,路過門口時頓住腳步,看了照水一眼,照水會意,徑自跟在了俞憲薇身後,綠萼愣了一下,看了眼照水空著的兩隻手,再看看自己手上捧著的禮盒,臉不由一沉,但時機錯過,前面人已經走遠,她也只得趕著快走幾步,跟著走了,跟了幾步,到底把禮盒到了照水手中。

大房所住的溫仁堂的構造和寬禮居恰好如鏡中兩面一般,位於東邊的上跨院就是俞家大小姐俞元薇的住所瓊華齋,和寬禮居注重的清高淡雅不同,溫仁堂的擺設佈置十分溫馨恬淡,看去還以為是一般尋常人家,但細節考究,各東西無不齊全完美,這卻是普通人家辦不到的。

俞元薇生喜菊,所以滿院子種滿各秋菊,一到秋,各處花葉枯黃,唯有她的瓊華齋一片花團錦簇,奼紫嫣紅,恍如盛。

俞憲薇步入瓊華齋時,頭便撞見一個做小少爺打扮,年約十歲、膚微黑的女孩正在彎揪扯一枝雪團兒般潔白綿軟的大瑤臺玉鳳,旁邊看守花木的小丫頭都要哭了,又不敢出手阻攔,只哭喪著臉哀求道:“表姑娘,這花不能折…”見俞憲薇進來,這男裝的表姑娘停了手,眉頭皺了皺,道:“她是誰?”小丫頭便如見了救命稻草一般,忙道:“這位是六姑娘。六姑娘,您勸勸周家表姑娘,這花名貴得緊,是等會兒大家夥兒要賞的,萬萬折不得。”周表姑娘很是不耐煩,索抓了旁邊花架上的銀剪刀將那幹莖堅韌的瑤臺玉鳳一刀剪了下來,又抬腳重重踹了那丫頭一腳,啐道:“你這丫頭好生聒噪,不就是一朵花麼,本姑娘是大表姐特地下帖子請來的貴客,別說這一朵花,就是把滿院子的花都摘了玩耍,大表姐也不會說個不字,外人就更沒資格多管閒事了。”說著,意有所指地瞥了俞憲薇一眼,目中暗含警告之意。

那丫頭被她一腳踹得跌在地上滾了兩圈,髮髻散亂,衣衫歪斜,戰戰兢兢爬起來在一旁啜泣。

照水物傷其類,不由心中難過,悄悄拉了拉俞憲薇的袖子,俞憲薇只做不知,上前福了福:“這位便是周家蕊兒表姐了吧。”周蕊兒上下打量了俞憲薇一眼,笑道:“你和七妹妹果然長得有幾分像。”又道,“怪不得古人說三三來遲,你看你不正好是三個人的排場麼,看來下回少帶個人,或許還能來早些。”她本是想顯擺一下自己新學得成語,卻不料半吊子水平反惹人笑,俞憲薇也不揭穿,笑了笑,不置可否。

周蕊兒自己一無所知,只是見俞憲薇渾然不覺自己在挖苦她,也沒有絲毫反應,不由低低罵道:“真是個戳不動的呆子。”眼珠一動,看到旁邊一株栽種在官窯雨過天青大瓷花盆裡一瓣雙的絕品金背大紅,心裡閃過一個惡作劇的念頭,便扔了手上的瑤臺玉鳳,上前一步咔嚓又是一剪刀把開得最大最好的一枝金背大紅剪下來,拈在手心把玩,笑道:“大表姐她們都在屋裡說話呢,咱們也進去吧。”說著,不由分說拉了俞憲薇的手往屋裡走,又笑著問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將將要進門了,周蕊兒突然嘿嘿笑道,“妹妹頭上金帶銀的太俗氣了,不如把這‮花菊‬上應應景,妹妹這樣的小美人,倒也只有這花兒才襯得起。”說話間,那朵碗大的金背大紅已經在了俞憲薇髮髻間,照水站在旁邊,似在發愣,綠萼猝不及防,伸手要攔卻慢了一步。

周蕊兒得意一笑,趁著俞憲薇看似驚愣住的時候把她拉近了屋,提高聲音道:“大表姐,看誰來了。”俞元薇正在屋內款待客人,聽見周蕊兒的話,便笑嗔道:“你這丫頭又跑到哪裡野了回來?”一轉頭看見俞憲薇頭上幾乎比她臉蛋還大的明晃晃豔麗花朵,不由心頭一跳,愣在當地。

其他幾個小姐也都看得清楚,幾個和俞元薇識的姐妹都認得這是俞老太爺所贈的名花,也是這次賞菊雅會壓軸的寶貝,據說是宮中傳出的新品,很是珍貴稀有,俞元薇奉為至寶,照顧得十分心,平裡一水一土都有專人看守,閒雜人等連摸都不讓摸,誰知那花兒此刻竟正大光明在俞憲薇頭上。

俞秋薇看清情況便避事般垂下了頭,遮住眼中一閃而過看好戲的表情,俞明薇雖看不出究竟,卻也地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正待出言提醒,俞華薇已經搶先一步,大驚小怪地驚呼道:“六妹,你怎麼把這花給剪下來了?”照水一聽眾人誤解,忙搶著解釋道:“不是的,這花…”

“你這丫頭好沒道理,滿座的姑娘面前,哪有你這不入小丫頭說話的份?”俞華薇眸光微閃,不待她說完便打斷道,又皺眉對俞憲薇道:“六妹妹太胡鬧了,怎麼也不該把大姐的心頭寶給剪了,這可花了大姐好一番心血呢。”周蕊兒聽了,抱著手哈哈笑道:“二表姐可冤枉六表妹了,這花原是我剪的,本想說名花配美人,我就代服其勞替幾位表姐剪下來簪發好了,誰知六表妹見了,非說她配這花正好,我被纏得不行,便只好給她了。”眾人原還覺得俞憲薇這新來的女孩兒未必有這麼輕狂敢擅自來動大姐屋裡的珍寶,所以都只半信半疑,此刻聽得周蕊兒承認了是自己所剪,其他說法前後倒也說得過去,幾人便都信了。周蕊兒素來膽大狂妄,但因著她父親是四品武將,她是這屋裡身份最高的官小姐,又是隔了一層的表親,時一長,大家對她容忍成了習慣,倒沒有多少怨言,但對著初來乍到的俞憲薇,便生出濃重不滿。

作者有話要說:~~o(>_<)o~~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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