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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和煦的氣氛陡然一僵。俞柔薇聽見這莫須有的職責,頓時又氣又羞,臉煞白,嘴抖得說不出話來。
俞元薇看不過去,也不喜這話裡指桑罵槐的陰陽怪氣,便上前握住俞柔薇的手,回頭低聲斥道:“二妹!你怎能這麼說三妹。”俞華薇得意地瞥了她一眼,脆生生道:“大姐不必多說,我只是遵從大姐素的教誨,時刻記得提點庶妹注意儀容,今在自家人面前倒也罷了,若他在賓客面前也失儀了,豈不是讓我這個做嫡長姐的很沒有面子?”這話不但含沙影指責俞元薇多管閒事,還暗暗嘲笑了一通俞元薇的庶出身份。
俞元薇縱有萬般驕傲,但這庶出二字卻是她心中最深的痛腳。俞華薇以前常拿這事笑話俞元薇,但後來被俞老太太聽到,狠狠訓斥了俞華薇一通,不許再提嫡庶之分,她不敢再當著長輩們的面提及,但揹著人卻依舊不改初衷,並引以為樂,而且她拿準了俞元薇顧惜名聲不肯告狀,更加肆無忌憚。
俞元薇臉一白,也帶了惱意:“二妹,我們是骨至親的姐妹,何須這般夾槍帶。”俞華薇見她竟動了怒,心頭一驚,不由暗自懊悔不該在新來的妹妹面前落她的面子,叫她下不來臺,果然急了她,去隔壁告上一狀,丟臉的就要變成自己了,於是俞華薇撇開臉,又將矛頭指向俞柔薇,皺眉喝道:“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傳我的話,你的教養嬤嬤教養不當,革了這個月的月例,再叫她好好教導教導,你就關在院子裡老老實實學,什麼時候學好了再出來見人!”俞柔薇被罵得臉上血全無,雪白的牙齒幾乎把嘴咬出血來,雙眼中淚珠盈盈滴,俞華薇瞪了她一眼:“還不快去!”俞柔薇被吼得一哆嗦,似回過神來,忙忙地拂開了俞元薇的手,用帕子捂著臉,低著頭帶著丫頭走了。
旁邊的俞明薇早在俞華薇吼出第一聲時就有些被嚇到,她自小是在三老爺俞宏屹和三太太小古氏的千嬌萬寵中長大,當做掌上明珠一般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就是同胞姐姐俞憲薇都遠不如她得寵,家裡從上到下還沒有人敢在她面前這樣毫不留情地呵責訓斥,看到大姐和二姐幾乎要吵起來,三姐被罵得要哭,再想到前幾二姐還和自己鬧過彆扭,萬一她要遷怒自己…俞明薇悄悄拉住旁邊俞憲薇的手,似在尋求保護:“姐姐…”俞憲薇的手冰涼如雪,姿勢僵硬,被她一碰就下意識要甩開,俞明薇忙用力握住,兩隻眸子可憐兮兮看著同胞姐姐,哀求道:“姐…”她很清楚,此時丫鬟們都在旁邊,若真有個什麼推搡,能護住自己的只有俞憲薇。
俞憲薇冷冷看著她,緩慢而堅定地將她的手撥開,俞明薇臉一變,眼中閃過怒,卻見姐姐但並沒有離開,而是微微往前半步,身子恰好遮住了自己。俞明薇這才滿意,伸手拉住姐姐上襦的後襟,從她肩頭探出小半張臉來看前面的情景。
俞憲薇只覺得後襟被她拉住的地方生出無數火螞蟻爬向全身,幾乎要炙傷皮,十分噁心不適,卻到底還是狠不下心拒絕幼小孩童的要求,只得咬牙忍了。
好在俞華薇雖蠻橫些,也還是大家出身,如今年歲漸長,自持身份,也不屑和人動手,所以俞明薇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眼見俞柔薇離去,俞華薇自己在這場爭鬥中算是佔了上風,她也不戀戰,眼角一彎,換了一副甜的笑容看向俞元薇:“大姐你瞧,教導妹妹也要寬嚴相濟才好,若一味容忍寬待,指不定底下妹妹們年少頑皮,生出許多麻煩事來。”俞元薇沉著眼看了她一眼,輕輕咬了咬,淡淡道:“妹妹知道就好。”說著,自拉了俞憲薇和俞明薇兩個去旁邊坐了玩笑,明顯帶了撫之意,竟似渾不將方才的齟齬放在心上,旁邊的三房庶女俞秋薇也跟著說幾句玩笑。
俞華薇鬧了一場,刺了俞元薇一通,已然滿意,也不在意自己面前冷清,況且那幾個小的庶的也不在她眼裡,於是她見好就收,自顧自含笑在一旁坐了吃點心。
不多時到了中午,就在旁邊屋子裡擺了飯,幾個姑娘從梢間過來,俞老太太看了一眼,問:“三丫頭怎麼不見了?”幾個姑娘都看向俞華薇,俞華薇毫無畏懼,反對著俞元薇微微挑了挑眉頭。俞明薇在底下看得清楚,以為俞元薇絕不會忍受這口氣,定會趁機說明情況,便滿心等著要看俞華薇受訓。
俞憲薇在一旁看到她邊不自覺現出的一絲冷冰冰的譏笑,便淡淡垂下眼,她從小到大隻當妹妹是個清冷高傲的女子,一向都愛護有加,就怕妹妹受了欺負不肯對人訴苦,誰知今竟發現這許多苗頭,完全和腦中記憶南轅北轍,這世上有哪個清高女子會幸災樂禍隔岸觀火的?只怕是自己一直都被矇在鼓裡吧。
俞元薇臉微白,對俞老夫人笑道:“三妹妹身子不適,所以先回屋休息了,特讓我向祖母告罪呢。”俞老太太在幾個女孩臉上掃了一遍,見俞華薇臉上得意,俞秋薇瑟縮,俞明薇卻是一臉愕然,眼中還有幾分憤憤不平,俞老太太活了這麼多年,怎會連這一點小事都看不明白,但既然女孩們自己不挑明,她也不會多事去幹涉,便點點頭道:“這樣也好,不用管她了。你們過來吃飯吧。”說罷,視線停留在俞憲薇身上,見她面無表情,似毫不關心身邊事,又聯想方才初見面時她也是這個表情,俞老太太不由生出不喜,心道這女孩是個冷心冷情不值得疼的,便越發覺得這些年對她不聞不問果然是沒有錯的。
俞老太太生於富貴,又是大長輩,壓便沒有因為顧及小輩而遮掩自己情緒的習慣,行動就帶出喜惡來,比如說前幾俞明薇回家,她就特地將小孫女叫到身邊坐下,先是噓寒問暖,後又問明她愛吃的食物,特地吩咐廚房做來,最後用飯的時候也特地越過長幼次序將俞明薇放在身邊,還令自己的貼身丫鬟給她佈菜,這些都是俞老太太這個長輩寵愛晚輩的表達方式。但今天,面對俞憲薇這個病了幾天才回來的六孫女,這些寬待一樣也沒有。
俞憲薇剛回來,自然是不會知道這些寬待的例子,但旁人看在眼裡,心裡都有了別的計較,無形中對這個三房的長女看低了些。
飯後老太太要午休,眾人便散了,小古氏帶著兩個女兒回了自家院子,俞明薇握著母親的手,邊走邊回頭叮囑俞憲薇:“家裡可大了,姐姐要記路,可小心別走丟了。”俞憲薇在後面,輕輕嗯了一聲。
小古氏微微皺了皺眉,腳步慢了半拍,掃了身邊賴媽媽一眼,賴媽媽會意,點了點頭。
待到了三房所住的院落上房,正中堂上掛著寬禮居的匾額,小古氏常起坐的就在旁邊次間,今陪著說笑,飯時又在俞老太太跟前立了許久規矩,她有些疲乏了,斜靠在軟榻上命小丫鬟捶腿,又接過一盞茶飲了幾口潤喉,方慢慢問跟著俞憲薇的丫鬟:“姐兒的東西都跟著運來了?”宮粉忙道:“小的親自收拾的,都跟著運來了,如今雜物箱子都堆在西廂房南屋裡,臥室裡被褥和常使的東西都陳設好了。”小古氏緩緩頷首:“你是個細心的,姐兒由你照顧我很放心。”宮粉一笑,自覺面上很有光彩。
小古氏又對俞憲薇道:“憲姐兒還小,就跟著母親住在上房吧。”俞明薇正挨在她身邊玩一個細巧的黃金九連環,聞言不由抬頭看了小古氏一眼,又將目光移向俞憲薇。
俞憲薇站在地上,福了福,道:“都聽母親的。”俞明薇抿了抿,將九連環丟到一邊,索榻上軟墊厚實,她動作並不大,也沒有發出很大的聲音引人注目。
小古氏看大女兒神淡淡,似懨懨不振,便多問了一句:“憲姐兒怎麼今懶懶的,都不愛說話了。”話音未落,簾子一掀,三老爺俞宏屹風塵僕僕走了進來,一抬頭看見地上站著的俞憲薇,不由眉頭微沉。
小古氏已經滿面歡喜地了上去:“老爺終於回來了,這可都忙了三天了。”俞明薇也笑盈盈走到父親身邊。
俞宏屹看見小女兒,面柔和起來,笑著抱起她,問:“明兒這幾天讀了什麼書?吃了些什麼?”俞明薇恬淡笑著,一一回答了。俞宏屹見她對答利,條理清晰,不由更加歡喜。轉頭看見俞憲薇,方想起進門時想問的話,就對小古氏道:“憲姐兒在這做什麼?”小古氏笑道:“憲姐兒今剛回來,已拜見了老太太和二嫂,如今該是分派住處,我已經安排她住在西廂房明兒的隔壁,屋子都佈置好了。”俞宏屹眼中閃過一絲陰沉,道:“西廂房只有四間屋子,住明兒一個都不夠,憲姐兒是姐姐,怎麼好和妹妹爭。”小古氏愣了一下,又道:“那住到北跨院去吧。”這座寬禮居西邊帶了南中北三個獨立的小跨院,是給主人的子女預備的,北跨院相對來說更靠近正房一些。
俞宏屹沒有同意:“北跨院留著以後給明兒住,憲姐兒就住南跨院吧。”話是這樣說,但俞宏屹的真實想法,北跨院必定是更想留給嫡子住的,夫多年,小古氏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膝下無子更是她心中痛腳,亦不能挑明,便忍下淡淡苦澀,只裝作不知,點頭笑道:“那也好,我去南院看過,那裡種著數株梅花,恰好憲丫頭喜歡梅花,那院子就像是特地給她準備的一般。”俞憲薇毫無意外之,低頭福身:“多謝父親母親。”小古氏見她今面上無笑,怕俞宏屹見了更加不喜,忙道:“時辰也不早了,憲姐兒先下去收拾屋子吧,賴媽媽也一同去,看姐兒缺了什麼儘管來上房取。”幾個人應著,退了下去,俞憲薇還未出屋子,便聽到俞宏屹笑道:“爹爹這回去辦事,看到幾本前朝孤本,猜明兒定會喜歡,都買回來了。”俞明薇一聲歡呼,笑道:“爹爹最疼明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