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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古氏進得門來時,呂氏稍稍吃了一驚,不由得眯起了眼好讓視線更清晰些。不過近月不見,小古氏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兩頰的都瘦幹了,顯得顴骨聳了起來,原本帶了幾分清高的容顏立刻變得有些刻薄,那雙眼睛裡也沒有笑意,看誰都是冷冰冰的,依著她原本的樣子,這神情當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不沾煙火氣,但因為容貌的變化,卻顯得桀驁孤僻,難以親近。
呂氏極為震撼,忙起身,上前幾步,越發清晰瞧見了她這樣子,忍不住用帕子拭淚道:“妹妹,你可受苦了。三老爺他…唉…”她含糊其辭,特地避開了碧璽確診懷胎之事,只體現出很是同身受、物傷其類的模樣,卻像全然忘了當初自己落井下石的事。
小古氏心裡冷笑了一聲,見房裡伺候的人都有眼地退了出去,此時房中並無第三雙眼睛和耳朵,便淡淡道:“咱們做人媳婦的,遲早都有這麼一遭,我這還算好的,姐姐才是真苦。”呂氏一噎,想到自己房裡那三個庶出的中刺,也覺得自己現下這行為頗為做作無趣,便緩緩放下帕子,幽幽道:“怨只怨咱們都是女人,這輩子便只能圍著男人轉了。便是男人讓我們吃些苦頭,也值得嚥下去。”頓了一頓,又哀傷嘆道,“當年我們閨中作伴,連夜話,都許願只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如今卻無一人能如願,可見世事當真如刀,只割得人滿身鮮血淋漓。”別人如何冷嘲熱諷看笑話,小古氏都能恍若未聞,偏是呂氏這句話卻讓她心頭一酸,百集,一時出神,半晌,才苦笑道:“那些玩笑如何當得真。”言語中冷意卻散去許多,略顯得柔軟些了。
呂氏心頭長長鬆了一口氣,拉住小古氏的手,壓低了聲音,掏心掏肺般說著體己話兒:“總歸三弟是個念舊情的,和你又是青梅竹馬,最相配的一對兒,他縱有了庶子,也定不會忘了你們十幾年的情分,更不用說還有憲薇明薇兩個,他總要記在心裡的。若碧璽生的是個庶女也就罷了,若是庶子,便去求了老太太,只說是祖母想留住孫兒,便接回來養在你膝下,只要養了,便和你生的也沒有兩樣。——若是怕有人阻撓,到時候我同你一道去,必求得老太太答允。”言語間便已經許下了承諾。
呂氏的話正說中了小古氏的心事,讓她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既然對方示好,她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便也握住呂氏的手,點頭道:“既如此,便多謝慧姐姐了。”兩人心中其實都對對方起了重重提防之心,彼此也心知肚明,面上卻偏偏又像是閨中少女般親厚,耐著子又憶了一回年少時光,那些朦朧的記憶一番回味,便像是更貼近了對方一般。
呂氏見時機差不多了,便婉轉地將話題引向了今小古氏的來意。
小古氏微曬,不送聲地將手收回來挽起鬢邊一縷碎髮,道:“今老太太突然說讓我去薛家赴宴的事,不知慧姐姐可聽說了。”雖然她這話裡聽不出譏笑嘲諷之意,但呂氏的臉仍是微微一紅,有些不自在道:“下午聽丫鬟們說了,這也是應該的,這些年都是我在代勞,如今你回來了,自然也該你去。”說著,又貼心地講了許多薛家上下人員的親屬關係和應當注意的事項,還命丫鬟將自己備好的禮物取了來,“你剛回,對她們還不,想必不清楚薛大太太的喜好,若你不怪我多事,這些東西你就拿去,只說是你備下的,薛大太太見了必然歡喜,也好緩和你們的關係。”小古氏見她這樣熱心,不免投桃報李,道了謝,似嘆非嘆了一句:“我到底是新手,這大家族的庶務上總不能做好,好在雖沒有大能耐,小本事卻還算能過得去,以後自家過子,小門小戶的也算應付得了了,倒也沒必要強求。”呂氏心中一動,捏著帕子的手下意識一緊,看了眼小古氏,試探著笑道:“咱們總歸都是要伺候老太太的,還是先學著這些吧,且要用好些時候呢。”小古氏卻不和她打太極,只管冷笑一聲,直截了當道:“當用時捧得高高,用不上了就棄如敝履,咱們家這位老太太的子我算是明白透了,當是兔子還沒斷氣,她就已經急著烹狗了。我這句話便擺在這裡,慧姐姐只管記在心裡,我既然已經受過一次教訓了,哪裡還這般命賤還趕著去受第二遭?若有分家的機會,我定會勸三爺早早出門自立。”這最後一句只怕才是小古氏真正想說的話。呂氏聽得眼前一亮,卻仍有些猶豫,不肯輕易搭腔。小古氏見她模樣,便又道:“我子傲姐姐是知道的,被老太太給了那樣屈辱,我怎肯再去走回頭路?況且我也算想明白了,這家業後都是大房的,我一個三房媳婦攙和其中,除了滿足爭強好勝的心,又能得多少好處?還要白白遭了姐姐猜忌,險些壞了我們十幾年的情誼,實則是得不償失。”呂氏仔細盯著她看,見小古氏情真意切,不似作偽,這才信了一半,握著她手道:“妹妹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也別怨我,這些年我若不強著點兒,只怕也撐不到現在。”說著,又掉下幾滴淚來。
兩人自傷身世,相對垂淚,半晌,小古氏又道:“我們姐妹既然說開,便都可將心思放下,後這些庶務和人情來往我能推脫的便推脫,若實在推脫不掉,姐姐只消確定了我絕沒有別樣心思便好。”呂氏自是樂意,點頭道:“我明白的。”眼珠微動,便道,“待到那,我自然也會幫妹妹達成心願。”小古氏自認已經敞開心扉,並無避忌,自也希望呂氏也能如此,但見她直到此時尚且隱晦其詞,不肯坦白直言,不免生出幾分不喜,暗道這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不是可信之人。她這樣想,面上不由得帶出一兩分來,呂氏只做沒看見,仍是笑語如珠。
這兩妯娌已然和好如初,且還立下了盟約。暗自盤算著必不能如了老太太的意,亦不可叫她能輕易擺佈自己兩個。顯然已是結盟要和老太太抗衡的架勢。
這一番背後的思量俞老太太並不知曉,她現在滿心盤算的是如何降服了小古氏好再次收歸旗下,先前給的是大,現在便該給些甜頭才好。到第二天請安時,因是初一,人來得多了些,不但素沉默不理外事的閔氏來了,小古氏和俞憲薇也都在場,只王氏一直缺席,而呂氏最近收斂許多,這正子也不再面。
俞老太太便掃了眼對面而坐,涇渭分明的母女兩個,暗暗點了點頭,對俞憲薇和顏悅道:“五丫頭這些子住得可覺著好些?”她甚少這樣關懷除俞元薇之外的孫女,所以照水聽到這話,登時嚇得一機靈,暗想無事獻殷勤非即盜,老太太這和煦態度只怕背後沒有好果子。她提心吊膽,心都提到嗓子眼,死死盯著自家姑娘,心急如焚地盤算,到底是說住得好還是說住得不好?若說住得好,那便是暗示在三房裡時住得不好,小古氏尚在場呢,難道要當眾打她的臉麼?可若說住得不好,那便是指責老太太不關心孫女了。
照水胡思亂想,進退維谷間,俞憲薇已然起身從容答道:“回老太太,孫女在自己家裡,自然住得好。”俞老太太點了點頭,道:“這便是了,你剛回府,水土不服,在我這裡養些子,既然習慣了家鄉風水,便還是回你母親那裡吧,到底是母女,由她照顧你自然是最好的。”照水實在是多想了,老太太本不是真正要去關心俞憲薇住得如何,她不過是想起個話頭兒引出下面的話,若俞憲薇答住得好,那便是現在這回答,若說住得不好,那就更簡單了,直接道“我老婆子人老了神不濟,照顧不周,不若你還是回去由你母親照顧教導吧。”這道理俞憲薇怎會不明白,照水在後面急得火燒眉她暫且顧不上,只莞爾一笑道:“太太體弱多病,照顧妹妹一個就勞心勞力了,若我再回去,只怕她累上加累,反倒不好,不如老祖宗在後園子收拾一個小院子,我去住著,就近侍奉祖父也方便。”她這樣不聽話,俞老太太便不高興了:“做長輩的這樣安排是為你好,你一個小孩子家又能知道多少,且休多言。”俞憲薇被這樣不留情面地駁回,雖是意料之中,也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小古氏將這一幕看在眼中,此時便冷冷掃了俞憲薇一眼,淡淡道:“老太太雖是為了我們母女好,但正如六丫頭所言,媳婦進來總覺身體疲累,實在照顧不了兩個孩子。還請老太太諒解。”俞老太太一番好意被擋了回來,很不樂意:“那便讓大夫好好給你開幾貼藥,早將病治好,身為母親,養育教導兒女是分內事,怎能由著子說不要就不要?”她在府內令行止慣了,實在是容不得別人異議,此時一心要強,便將拉攏小古氏之事拋在一邊,先維護起自己面子來。
小古氏哪裡不知道這個,臉上微微漲紅,起身應了訓,索緘了口,再不發一言。
俞老太太被冷了場,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時,一直靜靜坐在一旁撥佛珠的閔氏突然開口道:“如兒走後,我那裡分外冷清了,若是老太太覺著無暇照顧憲姐兒,三弟妹又自顧不暇,不如叫她去和我作伴吧。”見她反常地開口說話,其他幾人都頗為驚訝。
俞老太太一怔,立刻反駁道:“不好,到底是大伯家,六丫頭住著多有不便。”閔氏手上念珠一停,道:“正想稟明老太太,如兒三災八難,我心裡著實擔憂,為了給她祈福,我已在佛前發願,要持長齋,奉三皈依,如佛門弟子般修行三年,既要修行,就不便住在溫仁堂,正想收拾一處清淨房舍獨居,這樣便正好可以照顧六丫頭了。”作者有話要說:呼呼,終於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