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四章梅心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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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因為這個曲,三個少年的談話收斂了很多,俞憲薇在樹後側耳聽了半天,卻再沒有聽到什麼重要的訊息。照水耐著子也跟著聽,卻壓什麼都沒聽見,她不明所以地拉了拉自家姑娘,低聲道:“姑娘,該回去了,不然薛家人就要找來了。”俞憲薇這才反應過來,已然快到正午,若開宴時自己還沒到,只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只好舍了這處,悄悄原路返回,幸而梅園地僻,這中間也不曾撞上什麼人,那三個少年也沒發現被人聽了牆

只是俞憲薇一想到荊王來此會引發五年後那一場血雨腥風,便沒來由地一陣心緒煩躁,什麼心情都沒了,古來就是如此,皇家爭鬥,底下便是血漂櫓,十多年前,鄭王康王叛亂連累了顧家滿門,間接要了俞憲薇聖母顧氏的命,十多年後,荊王之亂,使得整個荊城方圓數百里百姓陷入戰火,民不聊生,因著這亂,俞憲薇也險些丟了命。

心裡不痛快,縱然俞明薇刻意和幾個新結的別家姑娘談笑風生以顯示自己的好人緣,俞憲薇卻連看都沒看一眼,讓她媚眼做給了瞎子看,自是氣悶。

自來內宅姑娘家的爭強好勝其實歸到底也沒多少手段,不過是奪長輩的寵,搶平輩的姊妹情,再厲害些的能將別人的好姻緣也能橫刀搶來。自己既受寵,又被小姐妹群星拱月,私底下陰毒手段使盡了最後還能嫁個好歸宿,便如明珠耀眼,永立於不敗之地,更能襯得那失寵又無好姻緣的閨慘不忍睹。

俞明薇自也是這樣心思,但自回了俞家,卻陡然大反轉,自己樣樣都被這個姐姐比了下去,連小古氏都失了寵,整個三房唯有俞憲薇一枝獨秀,不但被薛老太太看重,更是成了周蕊兒的好友,俞明薇樣樣都比不上她,還背了個被寵壞了的名聲,好不氣惱,幾乎將俞憲薇看做了死仇。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小古氏重又得勢,她便下定決心,要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的好名聲重新立起來,更要這個賤人姐姐好好嚐嚐被人踩在泥裡的滋味。

但俞明薇千算萬算,卻沒算到此時的俞憲薇早轉了念頭,不要說這些後宅小姑娘間朝夕可變的薄弱友情,便是俞老太太的寵愛重視,如今在她眼裡也不過如此。

俞憲薇的主意定下,不經意間就從行為舉止了帶了出來,倒也不是刻意而為,但因為無所求,所以即便在薛老太太刻意關懷下,仍是應對從容,不卑不亢,並無一絲諂媚討好,不過是做了自己身為晚輩的分內行為,毫不逾矩。以前來往薛家時賓主不過少少幾人,這般行事自然也不會惹眼,但如今是當著眾多賓客的面,便頗有些顯眼。那等知禮的人見了,自然要讚一句好教養,但心思靈活些的,不免看向小古氏和呂氏,疑惑這俞家莫不是不願意和薛家結親吧,不然,何以這般規規矩矩到近乎疏離。

薛老太太一廂情願地高興,並沒有多注意,但薛家人卻不是個個這都這樣心寬,薛大太太因有心結,格外關注俞家人,所以尤其看得清楚,又看見旁邊人似笑非笑含了取笑意味的眼神,一張臉不由得冷了下來。這類有些身份的貴婦人大抵都有這病,自家嫌棄別人自然是應該的,但別人若敢嫌棄自家,那就是不識好歹。

俞明薇因著人小不起眼,察言觀也比大人來得更容易,薛大太太的臉她都看在眼裡,這情況正中她下懷,所以飯後閒坐消食時,她表現得格外主動,笑意盈盈,談笑自若,尤其薛老太太和薛大太太同她說話時,回話總帶了幾分恭維,幸而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知道分寸,縱是討好別人,也還不至於太過失態。饒是如此,對比略顯清冷的俞憲薇,她的表現已是格外亮眼了。

旁的客人有些和俞家走得比較近,是知道最近幾個月情形的,也知道這對雙胞胎迥異的遭遇,一個被嬌縱的是父母心頭寶,而另一個知禮聰慧的則被棄如敝履。婦人們大抵都有好事心態,現下便都將眼睛都看向這偏心得出了名的小古氏,看她如何行事。

小古氏仍是儀態嫻雅,邊噙笑,卻似並沒有發現兩個孩子間的暗洶湧,只和旁邊新好的幾位世家太太聊天說話。又提醒兩個女兒飲些茶水好消食,溫言軟語,並不厚此薄彼,十足良母的模樣。

只是她這作為雖叫人挑不出錯兒來,可前陣子眾人心中印象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改變的,大多數人是懷著一副旁觀看戲的心態瞧著熱鬧。但小古氏畢竟是俞家媳婦,陶三太太這個刺兒頭不在,薛大太太是主人也不好挑事,再加上呂氏賣力周旋,便無人來出這個頭,其他人也就不會不識趣故意藉著舊事為難她。

俞憲薇本就興致寥寥,見俞明薇要出這個風頭,便乾乾脆脆退位讓賢,只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因她生得不壞,名聲兒也不壞,小丫頭這般端坐著,眼中似透出一分寂寥的小模樣倒讓人看著生出幾許憐惜來,便有人暗自議論,定是這偏心的孃親作怪,著大女兒將好事讓給小女兒的。幸而小古氏不會讀心術,看不出別人心中所想,不然,只怕會當場氣個倒仰。

大約下午時分,賓客們便散了各自家去,薛老太太被俞明薇哄得開心,特地吩咐廚房新做了軟糯的雪梅酥給她拿回去品嚐,因著糕點尚未出鍋,她們幾個便在薛家多留了一陣。

俞元薇見薛老太太一個下午便轉了心思,只顧和俞明薇說話,擔心俞憲薇心裡不痛快,便約了她在外頭小庭院逛逛透氣。

因是初冬,花樹連葉子都落光,只有幾株青松依舊蔥鬱,其實也沒什麼風景。俞元薇自是以長姐自居,語重心長勸了些話,不過是勸著俞憲薇多體諒父母,照拂弟妹。若是前些時候呂氏和小古氏惡之時,俞元薇斷不會說這些話,如今開了口,不過是為那兩人新建立的情錦上添花罷了。顯然,這位俞家大小姐的仁善敦厚也是對事對人的。

俞憲薇自顧自撿了一片銀杏葉在手中把玩,卻將她說的都當成耳旁風,過耳即散,又有薛家的小丫鬟捧了新茶過來。俞憲薇無意間垂眼,掃到那丫鬟袖間似是不經意出的一段深紅的絡繩,便是一驚,那赫然是她今早掛在自己上的含苞攢心梅絡子,卻怎麼到了那丫頭袖子裡?

俞憲薇下意識低頭看了自己間一眼,果然,絡子已經不見了,幸而她今穿的紅裙上繡了許多梅花圖樣,那絡子在與不在並不顯眼,想來應是沒人察覺。她暗歎了一聲真是晦氣,今薛家走動的地方不多,若是落在大廳早有人拾著還她了,現下這光景,只怕是在梅花林裡偷聽的時候不小心掉在了哪株梅樹下,卻不知是誰撿了去。

那丫鬟也笑看了俞憲薇一眼才款款退下。這般明顯的暗示,俞憲薇如何看不懂,她一咬牙,扔了手中枯葉,只說要去更衣,攜了照水也離開了院子。

出了院門,遠遠便看見方才那小丫頭在前面走著,俞憲薇皺了眉,趁著左右無人,便跟了過去,待走了一段路,轉了個彎,便是一處假山,那小丫頭卻不見蹤影,山後一道深紅衣角飄過,轉出來一個人。

不出意外,正是薛明簡,如玉的小公子莞爾一笑,做了個揖:“俞家表妹。”俞憲薇也不繞圈子,開門見山道:“我的絡子可是在表兄手上?”薛明簡緩緩直起身,笑道:“我今的確撿到一枚梅花絡,原來是表妹的。”他看向俞憲薇眼睛,一字一頓道,“只是不知表妹怎麼去了那偏僻的梅樹林裡。”他素來待俞憲薇是比別人更親近些的,此刻卻生生透出幾分冷淡之意,這般陡然變了態度,便像是被他嫌棄了一般,叫人頗覺不是滋味。

俞憲薇見慣了他的和顏悅,縱然打定主意不親近,此時也有些不自在,挪開視線,道:“因為早梅看著喜人,不由得貪看了幾眼。”薛明簡到底年長她幾歲,覺得自己這樣態度對待小姑娘有些過分了,便清清嗓子,聲音柔和了些,又問:“我今也和兩三好友在梅林宴飲,想來也是我們不好,攪擾了表妹賞梅的雅興。”俞憲薇想著那紅梅酥大約已經好了,她須得儘快回去才好,不然被發現她和薛家小公子在這裡說話,不知俞明薇背後又要生出多少麻煩來。便也沒心思和薛明簡繼續打啞謎彼此試探下去,她大大方方承認:“的確是見到了表兄和幾個生人,不敢多看就回來了。”薛明簡卻不肯輕易放過她:“怎麼我卻聽守園子的丫鬟說,表妹在園裡逗留了好長一段時間。”俞憲薇沒有耐了,挑眉道:“許是她記錯了時間吧。”卻伸出手來,“煩請表兄歸還絡子。”薛明簡目光從她素白的掌心緩緩向上,看向她烏沉沉的眸子,忽而一笑:“這話不真誠。”也不再追問,只將手閒閒負在身後,卻是一副你做初一我便做十五,誰也別怪誰的表情。

俞憲薇只覺自己被他當了小孩兒耍,不免氣結,又惦記著時間不夠了,小古氏她們恐要離開薛府,便只得咬了咬,一扭頭,甩袖往原路回去了。

待她走得遠了,假山內又轉出個兩個人,其中藍袍少年正是夏泓,他眉頭微皺,道:“也不知她聽了多少去,可要我派人去麼?”說話間本來溫潤如清水的眼中神陡然一變,閃過一絲陰狠,整個人似是染上了一層戾氣,只是這變化極快,轉瞬即逝,幾乎叫人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薛明簡忙道:“不打緊,若是她的話,縱聽了幾句也無事。她不是那等好生事端的人。”手中卻是若無其事地將一直攥在手心的絡子藏進袖子裡,夏泓有些意外,轉頭看向薛明簡:“是哪家的閨秀?”薛明簡道:“是家祖母的侄孫女,俞家的六姑娘。”

“六姑娘?可是俞家三老爺的千金?”子錫突然話問道,他臉比之方才更顯慘白,幾乎帶了幾分青,但因他素來病弱,臉本就少血,加之站在假山陰處,倒不明顯,其他兩人並沒有察覺。

薛明簡點了點頭,奇道:“你認識她?”子錫搖了搖頭:“我從未到過荊城,如何認識?”略頓了頓,又道,“只是瞧著她眉眼,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夏泓聽得哈哈一笑,搖頭道:“顧子錫啊顧子錫,你這搭訕的藉口早被用濫了,若真對人家小姑娘說這話,只怕人家會當你是個登徒子呢。”薛明簡也是一笑,卻攜了兩個好友往自己院子裡去了。

顧子錫略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若有所思往俞憲薇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隨著友人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喵喵喵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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