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可憐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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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姨娘的跨院離溫仁堂正房同屬一所院子,不過幾步之遙,片刻功夫,孔姨娘和俞憲薇已經到了正房,剛好遇見俞大老爺臉鐵青,親手持了一隻木就要往下,閔氏跪在地上張開雙臂護著身後的俞如薇,口中哀求道:“老爺,你要打殺親女,也該查明瞭再打再殺,若是冤枉,豈不是又白白害了一條命?”眼見那子毫不留情落在閔氏身上,擊打得*沉沉一響。俞如薇慘呼一聲,伸手護在閔氏身前。

這母女兩如此悽慘,呂氏和其他婆子丫鬟卻隻立在旁邊,一言不發,也沒人動一動,竟都像是隔岸觀火。

還是孔姨娘先反應過來,喊了聲老爺,哭著撲了過去。

呂氏一抬頭見孔姨娘和俞憲薇進來,微微一驚,忙道:“誰看的院子,怎的讓六姑娘也來了?”下人們都不吱聲,剛剛閔氏闖進來,她們都忙著去攔閔氏,一時顧不得看外頭,便不留神讓這兩個人也來了。

孔姨娘哭得聲淚俱下,道:“六姑娘說四少爺是被人有意害死的,我雖然只是個妾室,到底也是良家出身,四少爺更是老爺的親生兒子,老爺一定要給我們母子做主,找到那個真兇,給兒子報仇啊。”俞大老爺安撫著孔姨娘,打量了俞憲薇一眼,道:“這事由長輩來料理就好,你一個小孩子家不必心。”說著就命人送她回去。

俞憲薇的視線從門邊收回,那裡還跪著兩個小些的身影,其中一個赫然便是那廚房裡的小丫頭,此外,院中地上小嬋趴在那裡,一動不動,顯然是被打暈過去。此時她已然心頭雪亮,這是呂氏將計就計,連消帶打的計謀,果然狠毒。

她緩步過來,先躬身行了一禮,對俞大老爺道:“大伯父,不管大事小事,也是俞家的事,侄女也姓俞,四弟弟也是我的兄弟,且往裡姐妹相,亦明瞭五姐姐情,現下這情形,侄女也有兩句話要說。”俞大老爺怒氣難平,但一個小姑娘這般謙恭有禮,且是兄弟之女,他一個長輩也不好對她撒氣,便按捺住怒意,道:“速速說完,便回寬禮居去吧。”這話顯見得他並不怎麼關心府中內務,到如今還以為俞憲薇仍住在寬禮居。

俞憲薇垂眸應了,轉身,卻不問別人,直走到俞如薇身前,同她一道將閔氏扶起,方正問俞如薇:“五姐姐,四弟弟中毒之事,可與你有關?”俞如薇臉上被亂了一,從耳際斜至鼻邊,一寸寬的痕已經高高腫起,其上有細細的血珠滲出,鼻管也正著血,也不知有麼有傷到鼻骨,兼之頭髮散亂,身上衣衫也被得破開幾個,看著十分狼狽悽慘,她一直咬著牙,幾乎將滿口細牙咬碎,此刻見俞憲薇問她,才斬釘截鐵道:“毫無關係,他與我無冤無仇,我還不至於那麼惡毒!”呂氏眼神動了動,抿住了。俞大老爺也有些驚訝。後面才來的人都不知道,這是俞如薇下毒栽贓之事被挑明後她說的第一句話,之前無論俞大老爺如何責罵乃至上了,她既不辯解也不認罪,只是咬著牙一言不發。

俞憲薇頓了頓,握緊了拳頭,盡力平靜道:“既然說不是你,那你有何證據?”俞如薇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額頭血珠,一雙眼睛完全沒了溫度,冰冷得嚇人:“我無憑無據,卻也不願就此認了被栽贓陷害,若定要問證據,那我願去知府衙門擊鼓,讓官衙來查案,仵作來驗屍,好徹徹底底還我一個清白。”屋裡人都是大吃一驚,親姐毒害弟弟這樣的醜事,便是走漏了一絲半點風聲都是俞家的奇恥大辱,只有瞞住了私下解決的,捅到府衙裡去,這是連想都不敢想的事。

俞如薇冷笑一聲,繼續道:“這件事上滿滿都是破綻,即便我看不慣俞善瑛,可我更看不慣俞元薇,這位呂如夫人更是我的殺弟仇人,他兒子自然也是我的仇人,我放著這三個正牌仇人不去毒殺,卻對著個沒招惹過我的幼齡孩童下什麼手?況且我若要下手,借刀殺人就是,何苦讓自己身邊人去淌這個渾水,白白惹人嫌疑?”頓了頓,嗤笑出聲,又道,“請了衙門來人也好,不但查一查到底是誰買的毒藥毒害四弟弟,更可以順帶把十多年前那幾樁陳年舊事再好好查一查。”眾人聽著,心頭驚訝非常,孔姨娘更是毫不遮掩地直接去看呂氏。

呂氏漲紅了臉,尖聲道:“五姑娘!你,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幾時害過你弟弟?!”心中卻是又驚又怕,她知道俞如薇是個烈子,卻不防她這樣輕易捅破了窗戶紙,十多年的秘辛就這麼被鋪在眾人眼前。

俞如薇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字道:“哦?沒有?那當我母親腹中六個月的弟弟如何就沒了?她又是怎麼被的去了城外庵堂?還要我一樁樁,一件件再說一遍嗎?”她說的這些事,其實本是沒有真實憑據的,不然,她也不會任由呂氏逍遙這些年。且呂氏到底是她名義上的庶母,還是個不同一般的庶母,這樣的話說出來便有忤逆長輩的嫌疑,所以,平裡她雖恨,卻只能將這些事牢牢埋藏在心裡,但此時,俞如薇已是破罐子破摔,什麼忤逆狂悖的名聲她都不顧了,若她這次真栽在呂氏手上,也必定要拉這個女人陪葬。

閔氏臉煞白,手緊緊握住女兒的手,手背青筋暴漲,顯然是勾起了某些痛不生的回憶。

俞如薇已經是拋開一切,她微眯雙眼,掙開閔氏,用近乎狠戾的眼神看著呂氏,往前近兩步:“過了十多年,如夫人的手段還是和當初一樣,都沒有什麼長進。只怕如夫人貴人多忘事,也早忘了當年那碗被掉了包的安胎藥裡,最重的一味藥,就是半夏!”孔姨娘瞪大了雙眼,視線先是看著俞如薇,繼而轉到呂氏身上,慢慢陰暗了起來。

呂氏本有心和俞如薇對質,但思及對方只是個十來歲的孩童,她一個長輩若真去認真回應,便落了下乘,便爭贏了在俞大老爺眼裡也會落下個硬狠的印象,毀了素溫柔嫻雅的名聲,便索咬一咬牙,不置一詞,只向俞大老爺哭訴,哪知還未開口便又聽了這話。她雖素來心硬,到底做賊心虛,不由得心頭一震,腳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卻猛然察覺不妥,又收了回來,心頭卻是閃電般翻來覆去想了幾遍,確認當年下手絕無破綻才稍稍安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神情間已出被冤屈的委屈和無辜,顧不得理睬孔姨娘,便向俞大老爺叫屈:“老爺,五姑娘這話…我著實冤屈啊。我待大太太一向守禮恭謹,從不敢有一絲逾矩,滿府上下,皆是我的見證!”俞如薇卻只冷冷道:“對了,還可以查一查,當初如夫人自己的那個孩子又是怎麼沒了的,那藥裡,”她沙啞的聲音裡帶著毫不遮掩的惡意冷笑,便如一把刺骨冰刀,入了呂氏的心,“可也有一味半夏?”這件事是呂氏最大的心病,猝不及防被俞如薇轟開,她幾乎是有些站立不穩,往後一步退在椅子邊,倚著扶手息了幾聲,抬起頭時,已揪著俞大老爺的袖子哭了出來:“老爺,老爺…五姑娘這是要誅我的心啊…”和驟然喪子,哭得眼腫鼻歪的孔姨娘不同,呂氏只是微微側了頭拿著帕子低泣,她才三十多歲,因保養極佳尚未有老態,比之年少嬌美的孔姨娘別有一番成風韻,此刻泣不成聲,卻仍是儀態優雅,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裡孔姨娘年輕嬌豔,自是更勝一籌,但此時,卻生生被呂氏比了下去。俞大老爺見愛妾這般傷痛,不免心也軟了些,縱然震驚之下心中有了微微的動搖和疑心,但一方是孕育了自己長子和長女的青梅竹馬,此刻俞善瑛已死,呂氏便是他唯一兒子的生母,而一方只是自幼桀驁不馴的女兒,孰輕孰重,亦或是誰可信誰不可信,已經不用多想。況且,無論呂氏到底做了什麼,為了他的獨子,他現在也必須站在呂氏身邊,於是俞大老爺一掌拍在扶手上,對俞如薇罵道:“孽障,這般胡言亂語,汙衊庶母,是想忤逆麼?你自幼便是頑劣成,屢教不改,如今還血口噴人,誹謗長輩,離間父母,我看你是死不悔改,罪上加罪,索也不必再家法教訓,一條白綾了斷了你,倒還乾淨!”他這話未必是真心要女兒的命,只是幼子新喪,本就悲痛,又被女兒拉扯出十多年前那些一團亂麻的糾葛,心中煩累,索說出重話想要恐嚇住俞如薇。

但顯然,整個廳內的人都把這話當了真,呂氏抬起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孔姨娘愣在那裡,閔氏則是眼神空一片,幾乎成了石像,她嘴一片慘白,毫無血,顫抖著,囁嚅道:“老爺…老爺…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看在死掉的那個孩子份上…”閔氏慢慢跪了下來,卑微地伏在俞大老爺腳邊,瑟瑟發抖地哀求。

俞大老爺似乎有些窘迫和尷尬,但話已出口,卻是不好收回,他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俞如薇狠狠剜了他一眼,半跪下來攙扶閔氏:“娘,你先起來。”俞憲薇也過來扶人。

閔氏卻一使勁將兩人推開,站起身,近乎絕望地對俞大老爺道:“老爺,若你真要一條命才能平息怒意,那就讓我一命替一命,還了這債吧。”說著,竟是決絕地一頭往旁邊圓柱撞去。

事情發聲得太突然,眾人全無防備,呆了一呆,便沒來得及去拉人。俞如薇慘呼一聲,撲上去拽閔氏的裙角,卻晚了一步,白生麻裙的一角生生在她指間滑過,本沒有握住,手中一空,她的心頓時一沉,看著母親的背影,整個人都傻了。

眼見得閔氏就要撞上牆壁,突然旁邊衝過去一個身影,愣是將閔氏撞開了些。

來人到底力氣不夠,閔氏只是略偏了些,衝勁未減,額角重重蹭過柱上一處雕花,半邊身體撞在柱上,發出沉沉聲響,夾雜著清脆一聲骨裂的聲音,然後便歪倒在柱邊。漆成硃紅雕花的圓柱上染了深紅的血,血順著花紋的縫隙慢慢滑了下來。

俞如薇發出一聲慘烈的尖叫,連滾帶爬地撲了過去,連聲叫著娘。

撲開閔氏的是照水,她被撞開後恰好跌在俞憲薇腳邊不遠,臉上手上蹭破了幾處,慢慢抬起頭時,傷口滑下幾道細細血痕。俞憲薇上前將她拉起來,見她是皮外傷,並無大礙,這才放了心,忙上前看閔氏情形。

閔氏是抱了必死之心的,一頭撞過去時用了全力,額角破了,血得滿臉都是,身上白麻的孝服一團一團都是深紅血跡,看著觸目驚心,左側胳膊軟軟垂在一旁,似乎是骨折了。俞如薇淚滿面坐在旁邊,張開手想抱著母親,卻又不敢碰她,怕碰錯了哪裡反而加重了傷勢,整個人惶然無措,幾近崩潰。俞憲薇看得難受,不由得鼻尖一酸,也下淚來。

場面已經是一團亂,正這時,外頭傳來一聲通報:“老太太來了。”門口傳來俞老太太的冷哼:“這子竟沒有一安生,誰吃了天王膽夜叉心敢在家裡下這個手害俞家兒孫?當我俞家都是死人麼?”話音未落,俞老太太已經邁進門來,一眼看見廳中亂局,不由一頓,柺杖重重敲在地上,厲聲喝問,“這是怎麼回事?”作者有話要說:偶爾還是會勤快一下下的。

【晨曦透过云层洒下温柔的光】
【照亮了我心中的希望】
【远方的山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它们低语着未曾说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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